[2005-09-19] 敘事治療 家庭輔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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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安琪博士

麥　琛

　很多人以為哲學總是抽象、務虛、無所應用的，但由後現代主義引伸出來的一套處世觀，經過消化轉變，原來可以成為社工進行家庭輔導時的指引。

　後現代主義（postmodernism）這個經常與文哲相連的名詞，按照後現代理論家利奧塔（Jean-Francois Lyotard, 1924-98）的說法，就是「對於元敘述的懷疑」。元敘述（metanarrative）就是建立在形而上（meta）、唯一的起源、基礎和出發點之上的敘述。後現代論者傾向對宏大、普世的價值如宗教、傳統、性別定位等進行反思。他們認為所有價值只在特定條件下才能成立，於是，不同領域（因而有不同條件）之間不能互融，亦不能互相評價對方的價值。由此引伸的，是在不同文化圈的價值在地化，以及多元文化。

風土催生問題

　這些哲學理論到底與社會工作何干？浸會大學社工系副教授秦安琪博士說：「一個年青人經常覺得自己無能，一事無成，做事提不起勁，為甚麼？可能由於他的學業成績不佳，在中國人社會就被標籤為『無能』，從而影響他如何看待自己。」

　在中國人傳統的農業社會，考科舉是唯一擺脫農民身份，爭取較佳生活的途徑。這個思想流傳至今，「唯有讀書高」的想法使香港一些家長因為子女學業成績不好又打又罵。「這在西方國家就不太常見，因為外國家長不會如此重視學業。」

　循後現代思路，很多問題都只在特定環境發生。「從前哪會有『反斗』、『行為問題』這些概念？」甚至連「家庭暴力」、「虐妻」等都是近代名詞。「男人打女人，古代中國父權社會也時有發生，但不會像今天般成為社會問題。」

敘述故事　活出人生

　傳統價值，配合傳統二元觀，往往使問題僵化。「例如中國人重學業，成績差就被定性為『不好』，其他負面印象如『懶惰』、『愚蠢』則隨之產生。」如果運用多元觀，世事則不只黑與白。「一個成績不佳的人，可以同時富負責心、愛幫助別人。」

　人遇上問題，往往認定是自己的錯誤，把自身與問題混為一談，自我形象因而變得低落。社工要做的，就是引導輔導對象把自己獨立於問題之外：人受著問題影響，但人本身不是問題。社工讓輔導對象講述自己的經歷，從而了解他的自我形象如何受外界影響。「人的行為背後一定反映一套價值和期望，透過聆聽故事，社工可以找出縫隙，看見輔導對象的另一重身份。」

　這是敘事治療（narrative therapy）的理念──首先，把人與問題分開看待，就能得到空間，尋回人生的主動權。同時，人有多重身份，不可能一無是處，外界標籤的只是其中一面。能找出其他更美好的身份加以發展，人的未來可以改寫。

建構多元生活

　但是要拋開傳統標籤，知易行難。「面對家庭暴力案，社工如何放下對『打女人』的厭惡，了解對方背後的理由呢？剛開始輔導時，可能連對方也會晦氣地說：『女人不對，我就打她！』但細心聆聽之下，或會進一步知道他希望妻子留家照顧小孩，不愛妻子常常外出。更深層的原因，就是他熱愛家庭溫暖，期望組織幸福家庭。」這樣就找尋到另一重身份，只要朝著「幸福家庭」的方向發展，往後將成為另一個故事。

　敘事治療承接思潮方向，自1990年代始於澳洲。數年前，秦博士與一群社工自發把這套學說帶來香港，探索其在本地社會的應用價值。「敘事治療除了對社工有實用，它還是一套生活哲學。」反思傳統，不受外界標籤影響，尋找隱藏了的身份，主動跳出既定框框，人就能開拓更廣闊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