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19] 任田:我曾是個生意人 放大圖片
圖文:張俊峰
「我把這個獎項頒給作者,好比是痛苦頒獎給幸福。」「世界華文旅遊文學徵文獎」頒獎典禮上,當余秋雨把第一名的獎座交給得主任田後,記得他是這麼說的。
在此之前,無論是鳳凰衛視的男主持,還是余秋雨,都對前幾名得獎者的年輕貌美大加讚賞。那天晚上,任田穿了襲紅黑相間的長裙,繡了銀色的暗花;頸子上佩了塊線條簡潔的白玉掛墜,的確好看。這風格,和她的獲獎散文《行在四季人間》中的文字也頗為貼切。
《行在四季人間》,是「世界華文旅遊文學徵文獎」的頭獎作品。
這次徵文比賽,由香港嶺南大學、明報月刊、香港作家聯會、中西創新學院、新加坡文藝協會、澳門中華文化藝術協會和明報出版社聯合舉辦。歷時兩年,全世界範圍徵稿,最後從入圍的七十八篇作品中選出二十三篇獲獎,《行在四季人間》又從二十三篇中脫穎而出。
這篇文章分成四個片段:「春成都」、「夏雲南」、「秋杭州」、「冬西安」。四個季節就像四個地方的背景,又類似於四個地方的氣質,而這氣質又包含了作者任田的主觀感受投射,有的是在路上的懷想,有的是對過去的回憶。文章不單記錄旅行,也描寫觀想。文字有濃有淡,韻腳載急載緩,總之相當乾淨。
文章就是排列組合
訪問中,知道了任田也是與文字相依為命的傳媒人。她現職廣州《往來》雜誌社執行總編,在此之前,先後任職《南方都市報》與《南方人物周刊》。不過,任田反覆強調,她初初「其實是個生意人」。
故鄉是西安,從西安外國語學院西班牙語專業畢業後,她成了同班同學中的「異類」。「同學有的在歐洲或是南美洲,有的在公司作翻譯。同學都從事語言行業,只有我選擇了和專業不相關的工作。」畢業後她先到廣東省輕工業進出口公司,之後才去了《南方都市報》。
說到這次文章獲獎,她說自己沒有刻意去寫。一個朋友拿徵文啟事給她,認為她的能力應該可以獲獎,無意中的一句話,促成了頭獎的產生。
任田說,在規定的篇幅內鋪陳不太容易,所以她就構思分別展開不同片段,然後把這些片段組合起來。整篇作品其實是一個排列組合的結果。這大概也得益於曾經的工作訓練吧。
在《南方都市報》編輯娛樂版時,任田的工作不輕鬆,每天要看兩個版,還要寫一篇稿「每日娛論」。用她自己的話來說,「都是娛樂圈分分合合的那些事」。「有時候,在規定的篇幅中,又要有議論,又要有敘述,還要分段,要求在三百字之內寫好。」她說,這個要求對文字的簡潔明瞭和文章的段落佈局,確實很是鍛煉。
所以任田對自己文章的要求很簡單—人家能懂、乾淨、明白,就可以了。
能感覺到,任田對此次勝出,既澹定,又有些忐忑。她雖然熱衷寫作,但遊記在她的文字中只佔很小比重。旅遊對她而言,多是短期遊玩,甚至僅是出差時順便為之。她也笑言自己不是一個細心和精確的人,連方向感都不太強,寫雲南的部分,完全是背著包跟別人一起走,走到哪兒算哪兒,甚至不知自己所去的方向。
獲獎散文裡,說冬日的西安,「郊外漫山遍野的野樹青草,下面幾乎都埋著身份顯赫的屍骨。」父親看了揶揄她:冬天的西安,哪來野樹青草?
從寫字成長為寫作
眼下中國內地幾近於「全民寫作」時代,途徑不是BBS就是私人BLOG,看似特立獨行,實際千人一面,但有趣的文章不再難求。問她是否也有自己的網路寫作經驗,任田說:「不。我沒有BLOG,也很少在網路上寫東西。」
原因有些讓人意外:她的文章多會發表,發表就有稿酬,自然不會選擇在網路上免費展示。聽起來挺認真的。她回憶說,當年剛剛去《南方都市報》工作時,稿費已經算一筆不菲的收入,每月租房住,靠的就是那稿費了。
歷數起來,任田說自己最少還拿過一千字一百元的稿費,每個字只值一毛硬幣。不過,現在已經不用靠寫作賺錢。她有些矜持地說:「不用寫那種很水的文字了,所以也要考慮寫出來的文章能對得起自己的名字。希望自己寫的書一本比一本好,這也算對自己有個小小的要求。」
在最新一期《讀書》雜誌裡,胡泳有篇文章《十年一刊:從文化年代到媒體年代》。以《三聯生活周刊》十年發展談開來,他說:「文學孤城裡的人擺脫不了故步自封,對腳下這塊土地發生的一切越來越疏遠,越來越淡漠,結果是留下了大塊大塊的空白給新聞人來填補。」眾多曾以文化為目的的人,轉而投身傳媒,他們所寫的文章,使新聞類文章的質量和風格都得以轉變。任田過去寫很多專欄,以隨筆為主,其中大多是女性雜誌的約稿。
她形容那些是「很調皮的文字,一些好玩的策劃」,例如《如何做個狐狸精》。那文章甚至在網上轉載後被朋友推薦回來給她看。任田覺得,現在的讀者都很急躁,忠誠度也低,為了配合他們的口味,文章一開頭就要有東西「圈住他們」。
而現在,任田似乎不需要再在文章中賣弄聰明了,她也不想再被人覺得自己「把玩文字」。多方面的基礎——經濟的、生活的、寫作的基礎,給了她積澱的可能。她說:「我現在想從『寫字』的層面,上升到『寫作』。」
任田已經出版了兩本書,一本是海峽文藝出版社的《蝴蝶的聲音》,她不好意思地自嘲那本「綠色封面、漫畫風格圖案」的散文很幼稚,「像本兒童讀物」。另一本書就成長了許多,是花城出版社的《一寸聲色一寸灰》,這本隨筆,她說,是看了太多娛樂圈炫目表面下的灰暗的產物。
讓故事自己生長
其實她覺得自己是個會講故事的人,也寫過小說。她對「講故事」的理解令人驚訝:「故事本身一定要有力。那種力度不在於語言,而在情節,在故事本身有延續性和伸展性,不是我自己去講一些絮絮叨叨的話,不是做出一個故事來,也不是賣弄。我不急躁,也不強迫,希望所寫的故事有它自己的生命力。」
「我覺得自己寫的故事不會太現實,我寫不出現實。我的故事背景一定是模糊的,我寫不出那種焦頭爛額的生活。希望故事本身跳躍而且自然,讓人欣喜,讓故事自己開花、結果、死亡。希望讀者可以得到愉悅,我不是一個製造痛苦的人。」
現在,任田身為《往來》雜誌執行總編,操作一份以客機頭等艙和商務艙乘客為對象的刊物。這毋寧說更像在作一份產品。雖然她一再強調自己曾是生意人,但為這份商業閱讀品,她曾做了三個專題,其中包括故宮文物的遷徙和飛虎隊老兵的回憶。
沉甸甸的文化主題,是否不太商業?任田笑笑,意味深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