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19] 輝筆而就：理想書店

梁家輝

　電視節目介紹內地與港兩地的「樓上書店」，其實盡是似曾相識的故事：幾位充滿理想的年輕人，厭倦了千篇一律，太商業化的書店，於是大家出錢出力開一間樓上書店，新店開張的蜜月期，幾位股東很高興，因為大家終於為實現理想踏出了第一步。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幾個月後，由於生意不前，經營開始出現困難，股東之間起了異心。

　發展下去，有人選擇退股、有人選擇注資（如果一開始就是獨資的，可免去以上情節），最後只有一人留下來，懷著一腔熱誠、拿著最後一注股本，希望迎來期盼已久的春天。最後結局，不是被較商業化的書店收購，就是為了生存而和現實妥協，多賣一些流行貨物，書店變了一份浪費青春的苦差，最不幸的更走上倒閉之途，店主則負債累累。

　我並不是反對辦品味書店，年輕時誰沒有崇高理想？只是理想不宜和現實脫節，不管你有多大熱誠，自己可以省吃儉用，每月一號仍然得寫支票交租，電費單電話費單仍然需要繳交，不是每周開一次讀書會，不是邀請一些未成名的作者來發表作品可以解決問題的。

　說回那個節目，其中介紹一位記者的個案，他辭去報館的工作，在上海地鐵沿線開設連鎖書店，二、三年間開了數十所分店之多，他對採訪者說最初一年沒有經驗，連進書的方針也沒有，我便替他捏一把汗。及後果然說到幾年下來，由於過度擴張，今年差不多結束了一半分店，老闆的錢蝕光了，店員拿到薪水，仍願意借給書店周轉，那份真情叫人感動云云。

　我不是不感動，但更為那書店的未來擔心啊！節目中唯一成功的是位詩人，他早年在房地產賺了大錢，斥資開書店供大家聚會，讓未成名的詩人發表作品，儼如文壇領袖，由此觀之，沒有足夠的資金，不容易文藝得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