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30] 查大俠台灣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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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洪　磬

　一代武林盟主金庸上星期訪問台灣四天，宣傳耗時三年新修訂的經典作品《天龍八部》。他準備也修改《鹿鼎記》和《笑傲江湖》的計劃，卻遭受不少台灣書迷的反對。

　查大俠上次訪台是1998年，事隔七年，在台灣再度颳起「金」學風。他和讀者見面對話，妙語如珠，見招拆招，盡顯大俠風範。

　例如，讀者問他，如何看待那些將金庸小說改編的電影或電視？他嘆了一口氣回答，「好比把一個可愛的女兒寄放別人家，請人家好好照顧。結果回來一看，怎麼斷了一隻手臂、或少了一條腿？自己生的女兒好好地變成這樣……怎麼行呢?」

　想當年，金庸小說紅透半邊天之際，台灣當局卻把他列為「中共同路人」，將他的作品視為毒草，列作禁書，一禁數十年，不准進口和出版。

　時移勢易，金庸上周訪台，竟又掀起一股武俠小說熱潮。他公開和讀者對話的「金庸家族同樂會」，現場除了有取材金庸武俠小說典故的民族舞蹈和少林武功表演，還有爭奇鬥豔的小說人物Cosplay，場面熱鬧萬分。

　大俠還出席了一場「金庸群俠江南宴」，赴宴的各路「群俠」來頭不小，都是台灣各大、中學選出的「新科狀元」。他們自小接觸金庸的武俠世界而愛上讀書，金庸作品成了他們的啟蒙「秘笈」。

「新版都比舊版好」

　與書迷交流期間，金庸透露了新版《天龍八部》，是歷經三年七校的最後成果，內容改動幅度超過十分之一，堪稱所有作品中改動幅度最大的一部。

　他強調，新版更重視主角內心細節，主要為配合大陸讀者的閱讀習慣，也加入了不少現代元素，以貼近讀者。

　從新版《天龍八部》裡，可窺探大俠晚年的心境轉變。「我對人生、愛情的看法都進步了，因此『新版都比舊版好』。」他說。

　於是，「段譽這個男孩子去追求女孩子，追求半天，王語嫣也不理他，對他的追求和似慕一點也不關心。段譽後來生氣，才發現追求王語嫣，自己其實卻不是真正喜歡她。了解到心裡的想法後，就不追求她了。」

　《天龍八部》原是佛性小說，是金庸武俠作品中，人物最多元、層次最豐富、時空跨越表現最精彩的一部小說；金庸在新版後記中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中國讀者讀小說的習慣，不喜歡自己憑空虛想，定要作者寫得確確實實，於是放心了：『原來如此，這才是了！』尤其許多年輕讀者們很堅持這樣的確定，這或許是我們中國人性格中的優點：注重實在的理性，對於沒有根據的浪漫主義的空靈虛構感到不放心。因此，我把原來留下的空白盡可能的填得清清楚楚，或許愛好空靈的人覺得這樣寫相當『笨拙』，那只好請求你們的原諒了。因為我的性格之中，也是笨拙與穩實的成分多於聰明與空靈。……」

改文句不改內容

　同樣地，在新版《倚天屠龍記》裡，「周芷若不讓張無忌成親拜堂，但張無忌喜歡趙敏，願意跟她過一輩子，兩個人既然喜歡對方，那不結婚成親也沒有關係。」因此新修版的金庸小說作品，處處可以見到金庸與時俱進的改變。

　他原本也打算把《鹿鼎記》主角韋小寶的老婆從七人減到四人，卻有許多讀者反對。金庸承認，從文學藝術方面考慮，內容不該改；但從教育角度考慮，則修改一下較佳。

　金庸向台灣書迷指出，《鹿鼎記》時代背景是清朝，當時中國有很多不公平社會現象，因此韋小寶的崛起故事中，難免會充斥著拍馬屁、吹牛、貪污等不正當手段。金庸原本希望在結局上改寫，強調「做壞事沒有好結果」的觀念。由於眾多讀者反對，現在最多只會修改文句，不改內容與結局。

　台灣書迷依然不放心，與大俠過招之餘，還要「踢館」，金庸一一從容回應。

否認重男輕女

　書迷問到，「《神鵰俠侶》第29回中，楊過與小龍女躲在深山，楊過拿了弓箭去獵食，但是這時楊過不是斷了右手嗎？怎麼可以拉弓箭呢？」

　金庸笑答，「這書迷實在看得很仔細，書中只是多寫了一個「弓」字。其實，楊過以左手丟箭，像放飛刀一樣打下獵物。」他答應，下次修改時會將「弓」字刪掉。

　書迷又問金庸，他的小說中為何武功高強都是男性，是否重男輕女？而且，為什麼男主角多花心？

　金庸答，其實他更崇拜女性。「比如郭靖武功雖好，但老婆說什麼，他就做什麼。所以武功高強有什麼用？雖然看起來是男追女，男主角好像花心，其實也是受女人控制。例如張無忌有很多女朋友，但沒什麼主見，也是女人說了算數。」

　談到金庸筆下創造的各類型人物，他最寵愛是專情的阿朱、聰明絕頂的黃蓉、還是潛修古墓的小龍女？原來，是楚楚可憐、又溫柔體貼的小昭。至於男主角，他最欣賞令狐沖和張無忌。

　若論心目中的英雄、俠士，自然是新版《天龍八部》裡，令人佩服不已的喬峰。書迷問金庸，為何不在改版中給喬峰一個更新、更美滿的結局？還是讓他落得孤苦無依、最終為民族大義自盡的下場？

　金庸解釋，喬峰性格來自先天環境，他出身背景是悲劇性的，所以小說的發展不偏離事實，就算在改版中的結局，依然一樣。

　金庸今次赴台，也替長期合作的遠流出版社慶祝三十歲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