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1-03] 輝筆而就：節日征服經濟

梁家輝

　不過幾年之間，萬聖節在香港迅速流行，成為十月的重要節日，早在九月初，市面已開始有各式糖果、食品、玩具和「賀節化妝用品」出現，那些鬼怪、海盜、科學怪人之類的面具和飾物，老一輩看了頻呼「大吉利是」的，小孩子卻堂而皇之的穿戴好往幼稚園上學，原因大概就是校方也趕潮流，紛紛於這段時間舉辦類似時裝表演的節目，所謂習俗或傳統，就是如此這般建立起來的了。

　萬聖節流行於以耶教文明為基礎的西方國家，亦可以算是異數，因為這個原本是敬拜天地萬物諸神（也包括妖魔鬼怪）的節日，與耶教所主張的一神論頗有衝突，當年羅馬大軍征服塞爾特人之後，把這個節慶也一併收納，大抵正如寫《達文西密碼》的丹布朗所言：最有效地同化一個異族的方法，就是容許他們保留傳統節日並收為己用吧。

　香港素稱華洋共處的城市，早已適應耶誕節、復活節之類西方大節，但萬聖節卻是近年才開始流行，大城市的小孩子連同樓鄰居也未必認識，更沒有挨門逐戶去討糖果的傳統，對於鬼神，我們寧取孔子「敬而遠之」的態度，萬聖節如果沒有媒體、商家的推波助瀾，恐怕難以流行得起來。

　目睹西風東漸，難免有人搖頭歎息，投訴說今人不肖，傳統的盂蘭節（其實也是佛教舶來品）、七巧節日漸式微，不思振興維護，卻去宣傳鼓吹萬聖節、情人節等等，實在於理不合。

　然而，想深一層，萬聖節流行後，誰有最大得益呢？糖果商、精品店、成衣商與化妝品商，媒體則得到大筆廣告費，可謂各取所需。七巧節流行的時代，單身女子購買祭祀用品也從不吝嗇，但那些行業俱已成明日黃花了，沒有商機又怎會有人付錢給媒體宣揚呢？某些節日之淡出純粹是商業原因，由市場決定，恐與傳統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