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03] 輝筆而就：名著改寫

梁家輝

　說出來不怕各位見笑，在下枉稱愛書之人，卻直到最近才真正讀完了查爾士狄更斯的《耶誕述異》，此小說名滿天下，譯本多不勝數，也是中小學生的課外讀物，在下卻沒有讀過，這本身也算是一則「述異」了吧？

　其實不然，筆者早在小學時代已讀過改寫版，即那些有大量圖畫的娃娃書，甚麼漢譯世界名著叢書之類。初中時更肯定讀過英文版，因為那屬於英語科的考試範圍，然而，卻也是改寫了的簡化版。就算沒有讀過上述各版本，經過迪士尼改編，孤寒財主史高治變成唐老鴨的叔叔、可憐的小書記由米奇老鼠主演的版本，小朋友沒看過卡通，也必定認識其人物了。

　所以在下未讀過的，其實是指沒有經過任何加工改寫的原裝正版，至於一直提不起興趣讀的理由很簡單；通過上述種種渠道，我早已知道全個故事的來龍去脈了，哪裡還有閱讀的樂趣！所以我最討厭「名著改寫」一類讀物，儘管持不同意見者可以給我舉出一打理由，證明名著改寫有其存在價值，但我自己是一定不會買，也不會推薦給別人讀的。讀書學英語？對於外國讀者來說，狄更斯的英語還有甚麼好挑剔的，為甚麼有人夠膽去改寫！

　出於相類似的理由，如果我還可以容忍白話國語、白話尚書（因為就算讀得懂，也很辛苦）一類出版物，我亦無法容忍白話三國演義、白話水滸傳等古怪產品。那些小說本來就是白話的呀！到底是誰要改寫，改寫者的文字功力，難道比得上羅貫中、施耐庵嗎？

　改寫本的破壞力在於太早把情節說完了，就像你沒看過的電影，卻有人把故事對你先說了，任他說得天花亂墜，也比不上演員的演技和電影的音響畫面罷，而你即使仍然購票進電影院看，樂趣早已大減。名著改寫，實在是煮鶴焚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