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13] 琴台客聚：幽默解百難
吳羊璧
今年十一月，布什總統訪北京時，在他個人的記者會上，出現了一個有趣的鏡頭。記者會的台上，布什是由不設門的隙道走出來的。結束的時候，布什走回去，忘記了原路，逕直走向台側的一道門。門兩扇，他試扭一邊門把，不動；再開另一扇，也不動，門開不了，眾目睽睽，有點尷尬。
布什轉過身來，面向記者這一邊，保持風度，站定。這時他幽默地形容自己的處境，說：「我想逃，但不成功。」
也在這時候，他記起原來的路徑了，於是從容的走回去。
現場發出笑聲，布什總統把一個幽默而不失風度的形象留在人們的腦裡。
西方人在許多場合，能夠以幽默感來處理眼前的難題。像布什這個場合，發窘，發急，都只會給人狼狽的感覺。即使保持身份嚴肅地站著等待指引，也不如現在這樣以輕輕的自嘲，引發彼此會心的一笑。
在處理問題的時候，幽默感能夠帶來精神上的空間。
老話說，凡事退一步看，便覺天地寬。這個「退一步」，我認為不是說倒退，退讓，反而是把自己提升一步，看到更廣闊的境界。這是精神上的空間，有了這空間，幽默感就來了，腦筋也活動了。
在難題前面，坦率面對，也為自己帶來精神上的空間。不能坦率面對，反而給自己引進狹窄的窮巷。不過，也只有具有自信的人才能夠辦得到。
布什政府中有一位重要人物，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也很有個人風格。他面對記者時，說話直率。一位資深美國記者以欣賞的態度描述拉姆斯菲爾德，對記者的任何問題，只有三種答案。一是：「我知道問題的答案，我現在就告訴你們。」一是：「我不知道。」還有是：「我知道，但是不能告訴你們。」拉氏說話時明確、堅定而溫和，他不算是幽默感突出的人，但包含有幽默因素。
十一月裡，北京舉行活動，紀念胡耀邦的九十冥壽。人們讀到了許多紀念胡耀邦的文章。我讀過《紅牆外的胡耀邦》一書，對裡面所記的胡耀邦一段話，印象特別深。
一九八三年十一月，胡耀邦以總書記身份訪問日本。在日本記者俱樂部接受採訪。那天一位日本記者就一條突發新聞提出問題：今天晚報消息，中國有一位外交官員亡命美國，不知會不會影響中美商定的政府首腦互訪？胡耀邦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非常坦率地答：
「我不知道昨天是否有一個中國人在美國居住下來。沒有得到報告。但是這種事是可能發生的。中個人十萬萬，跑上幾個、幾百、幾千、幾萬，算不了甚麼。鄧小平就對卡特說過，有人想去你那裡，我們送你一千萬！有人要跑，也許是由於中國比較困難。你們日本有個電影叫阿信，她家窮，她不跑，艱苦奮鬥。貴國的阿信比中國要跑的那些人高明一萬倍。」
在這場合，對這麼一個問題，真是不好回答。但是坦率面對，就能夠這樣合乎實況地分析清楚，一點也不硬𡽪𡽪。胡耀邦具有幽默感，他那次日本之行也令日本記者感到，過去印象中，中國人呆板、嚴肅，今天才知道中國人很熱情幽默。當然，上面這一個話題不是發揮幽默感的好話題，但坦然面對時，就有很大的空間，可以從容地把情況、道理與態度表達出來。坦率是幽默感的基礎。閃避、鑽牛角尖，都不會產生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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