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17] 重解《紅樓夢》大爭論 「草根」火併「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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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　悅

　中國學術界歷來不乏喧囂與熱鬧，然而如這次重解《紅樓夢》在內地所引起的軒然大波，其參與者之眾，牽涉面之廣，歷時之長，可算是今年內地一大文化奇景。各派專家、學者和普通民眾劃分兩大陣營，交相指摘謾罵，搖旗助威，學術爭鳴最終演變成含沙射影的人身攻擊，應了《紅樓夢》中那句：正是「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來為他人做嫁衣裳。」

重解紅樓　變生肘腋

　紛爭緣起作家劉心武今年9月份在中央電視《百家講壇》的專題講座，原本共有36講的講座更被迫中斷，原因是劉心武和央視「受到了某方面壓力」。

　在講座中，劉心武稱自己的紅學研究為「秦學」，從書中人物秦可卿入手，將《紅樓夢》中諸多人物做出了驚世駭俗的重解。他提出解讀《紅樓夢》應從秦可卿入手，而秦可卿是康熙廢太子胤礽的女兒；賈元春是因為揭發秦可卿的身世才獲寵，賈家因而得勢；妙玉為了救寶玉變身俠女，用連珠炮炸死忠順王。這些研究成果抓住了觀眾的眼球，不僅電視收視率節節攀升，還帶動了相關紅樓夢書籍的熱賣，有不少觀眾表示，自己是在看了劉心武講座後才又有了重讀《紅樓夢》的衝動。

　同時，據劉心武講稿出版的《畫梁春盡落香塵———解讀〈紅樓夢〉》和《劉心武揭秘〈紅樓夢〉》兩本書，也藉著這股強勁潮流成為了各大書店排行榜上的暢銷書。

向劉心武開炮

　劉心武此言論一出，即引起了主流紅學界的不滿，由中國紅學會副會長胡文彬率先打響第一炮。他曾公開表示，搞學術要拿出規範，不是誰都可以胡說八道，劉心武把自己猜謎的知識普及給讀者，違背了普及的初衷，而且從學理層面來講劉的東西經不起驗證和核實。

　在最新出版的第十期《藝術評論》中，幾位中國清史和紅學權威專家表示對劉心武的秦學「必須說話」了—他們從邏輯、史料、論證手段等方面對劉心武的「秦學」進行詰問，歸納出三大「罪狀」：想當然爾；生編硬造；以及治學不嚴。《紅樓夢學刊》副主編吳祚來稱，劉心武的「秦學」不是「紅學」，而是「紅外學」。中國紅學研究會副會長蔡義江先生則乾脆奉勸劉心武：「如此治學，此路不通」。

草根與廟堂的對弈

　對於眾多紅學家的高調詰問，劉心武卻一改往日張揚作風，在指責聲中延遲數日才在報章發表回應，回應措辭謹慎，不提學術爭端，僅爭研究權利。

　劉心武稱，自己與專職紅學家不同，自己的紅學研究是「草根」紅學，同時強調《紅樓夢》的研究不應只是少數紅學家的專利，而應該為所有《紅樓夢》愛好者的共同權利，紅學家根本無權「叫停」自己的研究。

　此言一出即令爭論升級，各方專家紛紛跳入論爭隊伍口誅筆伐，不僅紅學界悉數出動，還涉及旅美學者薛勇、沈睿、北大中文系教授張頤武、台灣美學家蔣勳、魯迅研究專家王乾榮、著名評論家朱大可、作家陸天明等人，爭端迅速激化為兩大陣營，並開始互相謾罵攻訐—擁胡派稱劉心武的學說是「野狐禪」、「自製炸薯條」、「學術史上的笑話」和「捕風捉影」；擁劉派指責對方是在「圍毆劉心武」、「霸佔學術資源」、「炒冷飯」、「生產學術垃圾」。

　不過據觀察，在所有的交鋒中，雙方陣營涉及的層面有所不同，主流紅學家對劉心武的指摘主要集中在兩個層面：一是劉的學說在邏輯上和史料上的諸多混亂不實之處；二是劉不應在大庭廣眾之下叫囂販賣自己所謂的學術以「混淆視聽」；但擁劉派的言論則很少真正涉及劉心武的「秦學」學說，在學術層面不做回應，僅抓住紅學權威打壓新人新學說大做文章。

各持己見　如何收場

　紅學會的專家向記者指出，劉心武之所以會受到眾多紅學專家指摘，肯定在學說上有令人難以信服的地方，但一些專家的話確實也重了一些。這專家認為胡文彬是一個說話比較愛激動的人，初衷可能不壞，但說到最後往往就會火藥味濃烈。因此胡文彬在談到劉心武時措詞未加注意，被對方抓到了辮子。不過，他表示，劉心武也不應該在央視具有那麼大影響力的公眾媒體上，流露出對主流紅學專家的不屑。他在電視上字裡行間點明紅學家僵化頑固，是導致紅學衰落的絆腳石，亦是罵戰的導火線。

　該專家又表示，所謂草根派或是廟堂派，其實最應該做的是從對方身上汲取異於自己的營養，來共同推動中國學術的進步，而不是互相攻擊。

　目前紅學會仍在各種場合都堅持己方觀點，而劉心武最新的一部論著亦剛出版，繼續火爆內地。對此，紅學會副會長蔡義江對記者表示，學術上的真偽要用時間來證明，「我就不信，再過五年、十年，他的書還會有人買。」而劉心武亦表示，自己不會受其影響，會繼續自己的研究工作。 　■本文由本報北京新聞中心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