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28] 豆棚閒話：希望別去為難季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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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羨林

李景端

　報載，近日又出版了或即將出版季羨林先生的多種作品集，心裡很羨慕別人有本事拿到季老的書稿。在一次與季老的助手李玉潔大姐通電話時，我半開玩笑地對她說，把季老書稿給別人不給我，這不是厚此薄彼嗎！哪知李大姐卻在電話裡，向我道起了季老為了難於應付出版人而感到十分為難。

死盯軟磨只為名人效應

　李大姐告訴我，季老的作品，基本上都收進《季羨林文集》出版了，季老一向反對把他已出版的舊作，變著花樣重複出版。為了謝絕這種要求，往往要浪費許多口舌，但是還是謝而不絕。就拿最近出版的一套新冠名散文集來說，季老先是明確表示，人家以為季羨林缺錢花，變著花樣出舊書，對讀者不負責。他就說，這是換個角度有新意。季老再說，「炒冷飯」的書沒人買，他又說不在乎賠錢，虧本自己負責，只要季老點個頭，就甚麼也別管了。面對這種死盯軟磨，季老真感到沒轍，只好無奈地叮囑：若一定要出，書價絕對不能貴，稿費用來買書送人。後來書出了，出版者還要召開新書發佈會，季老非常反感，說出本書這是平常事，何需開甚麼會，還特別關照不許以季老的名義去邀請人。

　聽了李大姐這一番話，我頗有感觸。首先我有點臉紅。作為出版人，我同樣存在如上面所述那種追逐名家的心態。對季老的作品，我也盯過纏過，可惜均未到手；倘若到手，說不定我也照樣要去開甚麼發佈會。若是新書，開個會介紹宣傳一下，本無不可。但出版者有時更多考慮的是名人效應，而對作品的新舊、學術價值的高低，反而不怎麼在意了。李大姐道出季老的苦衷，實際上是對出版人、當然包括我的一種批評，因為我們根本沒有顧及到季老的意願和心態。這種勉強名家出舊書的風氣，是否到了該叫停的時候了。

既騙了讀者也害了作者

　其次我還想到，普通人想出書是很難的，而名家，名氣越大出書越容易。名家學問大，造詣高，多出他們的著作，理所當然。但任何事物均有高低優劣之分，名家之作也未必篇篇全是精品佳作，有些舊作作者無意出版，特別是反感重複出版，這種願望理應得到出版人的尊重。許多出版人熱衷出版季老的作品，我寧願相信那是源於對季老的崇敬和仰慕，而不是出於功利炒作的動機，即使這樣，在出書問題上，還是別為難季老為好。如果真有心傳播季老的學術成果，可以重印再版嘛，別換個名目新瓶裝舊酒，否則既騙了讀者，又害了作者。那天李大姐還告訴我，聽說琉璃廠有人自稱收費可以代請季老寫序，這純屬造假，若屬實，那就構成對季老的侵權了。

　最後可以告訴讀者的是，季老目前唯一待出版的新作，就是尚未完稿的《病床札記》。已有多家出版社爭要此稿，去年秋天，李大姐告訴我，我排在笫九號，現在已擴展到十三號了。到時不管由誰家出，人們都可一覽季老這幾年在病房的思考和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