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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奈作品《乾草垛》
徐永清
霜降以後，百草枯萎。再經幾天太陽的烘烤，遍地的野草，乾得沒有一點水分，扔個煙頭便能起火。這時的田埂、河邊、林中、墳前，常常可見割草的女人。
如今雖說村人富有了，有的人家燒著蜂窩煤，條件好的已燒上了煤氣，可人們還守著簡樸的生活。草是天生地長的，誰有時間，誰有力氣，便可捷足先登。割草不用大的力氣，要的是忍耐的精神。毛頭小伙、青壯漢子，鐮刀舞了幾下，便厭煩起來。勝任的是女人，最勝任的是老太。
初冬的風並不寒冷，很有幾分涼爽的快感。暖烘烘的太陽照在臉上、身上，這是住高樓大廈的城裡人，拿錢買不到的日光浴。人們只需穿件毛衣，蹲著，緩緩挪動著腳步，慢慢割草。這時閒不住的是思想，她們想著年景收成，想著翻建的新房，想著兒子年關要娶媳婦……總之想得很多很多，信馬由𢙨，漫無邊際。那張張備受陽光撫愛的，古銅色的臉龐，綻出快活的笑意。一時興起，似自言自語，又似與土地對話。間或哼著無腔的小曲，抒發著快樂。這是割草，還是歡笑，只有土地的主人才知道。
割草不累，可東邊走走，西邊看看，還有點玩的性質。半天的工夫，就可割滿一板車的草。十天半月下來，割回的草便在房前屋後堆得老高，幾與屋頂齊平。這些草中什麼草都有，有狗尾巴草、蟋蟀草、艾草、蒲公英、菖蒲諸等。它們堆集在那裡，散發著一股難以言表的清香。一個個的草垛，就是一道道別致的風景。一個冬天，她們便可慢慢享用這勞動的果實。
用乾草來燒飯，這方法原始而獨特。一個泥巴糊的灶台上，是一口三尺寬的鐵鍋。這鍋一次至少能燒十斤米飯。只需幾把乾草，大火一烘，只要鍋裡一翻滾，一股米飯的清香，隨著騰騰的熱氣，便飄滿了屋裡屋外。城裡來的親戚，就覺得這飯好吃。顆是顆，粒是粒，噴香噴香的，連菜都不要。人人一氣能吃三碗米飯，個個吃完了，還意猶未盡。都說隔鍋飯香，這話不假。其實這飯裡有一股野草的自然氣息，還有一股農家特有的生活氣息。就野草鐵鍋燒的飯，鍋底的鍋巴，薄薄的，脆脆的，酥酥的，香香的。城裡的親戚，把它曬乾，帶回家。或單吃，或油煎，或是做成魷魚鍋巴，三鮮鍋巴，或是蝦仁鍋巴。蝦仁鍋巴也叫天下第一菜，這菜口氣大著呢。該菜口味獨特，令人讚嘆。吃完鍋巴，他們又想到了鄉村。於是隔三岔五地又到鄉下來。有的乾脆自己動手割草，自己燒火做飯，借以體驗農家的快樂，體驗農家淳樸的生活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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