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杜
友人劉健威提及八十年代之紐約是文化名城,甚具魅力,余生也早,早在六十年代末期便亡命紐約,「跳船」非法偷渡登岸,在紐約謀生,歷時三載,七一年才「遞解出境」回港,那六、七十年代交替時之紐約,才真叫多姿多采,婀娜萬千,令人畢生難以忘懷,迄今近半世紀之闊別,惟午夜夢迴,思想起來仍有無盡笑意。
初登岸紐約時,住在皇后區JACKSON HIGHT的一家客家籍華僑之地牢(當地華人慣稱「地庫」或「土庫底」)免租免水電,唯一要盡的義務是冬天每個早晨把他家門前積雪掃淨,當時紐約華人相濡以沫,屋主不少親朋戚友給咱送來禦寒衣物、暖爐、熱水瓶等,逆旅偷渡客也有如歸之感。
稍後做餐館廚工,大廚善言相告:「你偷渡上來志在賺快錢,在廚房一級級升做個三、五年升至『頭鑊』大廚月薪也只千五至二千美元,不如出去學樓面企檯收入靠小費,一般每月也有千五、六元了,吃睡免費每月可剩千元,勤力幹兩年,可以回香港買樓了。」
大廚給機會學「企檯」,熟記餐牌酒菜名,兩周便畢業,轉行做侍應接觸面大增,每星期休息日滿紐約上城下城隨處鑽,最喜留連的是有每客兩元半的火焰牛扒,大眾餐廳林立之四十二街時報廣場一帶,那兒有專映春宮電影與成人映畫的大小影院,有多家大型博物館和藝術畫廊,還有結他民歌手駐唱的小型酒吧餐廳。
當年常親睹西門與加芬高之現場演唱,還有貫穿四十至四十七、八街之百老匯大道,劇院家家相連,那時上演之名劇有《噢,加爾各答》、《蝴蝶夫人》、《茶花女》等等,每個休息日之夜都去「執死雞」看免費之世界一級歌劇。
因為百老匯那些劇院有例晚上九時四十五分休息十分鐘,各院觀眾湧出街頭散步、鬆筋骨、吸煙、喝咖啡,很多觀眾則是「借水遁」走人去飲食辦事或歸家,這時咱必「乘機博亂」隨人流返回劇院,這種休息後再入場,例不會再憑票入座,也幾乎必定有多人不回而有空位的,筆者當年幾乎每周去「博亂」一次看一次「下半場歌劇」,如是者過了兩年此種半偷半借文化生活,結識了幾位也常「偷看半場」的華人大學生,「賊味相投」有個別還成為好友,如此這般天涯逆旅數載,儲了錢返港娶了老婆買了屋仔,又開始下一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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