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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昌才
杜甫愛花，但不拈花惹草，而是借花木蔥蘢來抒發自己對於春天的喜愛；杜甫愛鳥，但不提籠架鳥，而是借百鳥飛鳴來抒寫自己對生命的禮讚；杜甫愛酒，但不花天酒地，而是借酒入熱腸來化解心中的千古悲愁；杜甫愛馬，但不溜須拍馬，而是借駿馬奔騰來抒發自己對未來的豪情壯志。青年杜甫才華橫溢，壯志凌雲，「望岳」「畫鷹」，特愛駿馬。《房兵曹胡馬》就是一首典型的躍馬揚鞭、志在千里的狂放之作。品讀杜甫筆下這匹虎虎生風、凜凜發威的駿馬，我們會對「沉鬱頓挫」的杜甫有一個「清狂傲世」的印象。
詩歌是這樣寫的：「胡馬大宛名，鋒稜瘦骨成。竹批雙耳峻，風入四蹄輕。所向無空闊，真堪托死生。驍騰有如此，萬里可橫行。」這是一首詠物言志詩，註家一般認為作於開元二十八年（740）或二十九年，正值詩人漫遊齊趙，飛鷹走狗，裘馬清狂的一段時期。詩歌的風格超邁遒勁，生氣勃勃，反映了青年杜甫銳意進取，一往無前的精神。
前四句正寫胡馬
先點「名」，房兵曹的這匹駿馬，來自大宛（漢代西域國名，素以產「汗血馬」著稱），毛髮直立，汗液如血，體格健旺，耐力驚人。馳騁千里熱氣騰騰，威風凜凜，自然遠非凡馬可比。名，決不是指稱物種的名稱而已，此處含有「胡馬」大名鼎鼎，揚威天下之意。再畫骨，瘦骨嶙峋，狀如鋒稜，神清氣爽，堅勁挺拔。著一「瘦」字，暗示此馬決非膘肥體碩，臃腫虛浮，而是硬朗結實，強壯如鋼筋鐵骨，勁健如壁立千仞；妙用「成」字，呼應「名」字，強調此馬似乎不是血肉之軀，實乃鋒稜瘦骨構築而成，穩健如山，堅硬似鐵。骨相的瘦硬奇絕已讓人領會到名馬的非同凡響。次張「耳」，雙耳大張，銳利勁挺，如刀削斧劈，似勁竹臨風。一個「批」字寫駿馬雙耳直豎，毛髮伸張，給人以勁健挺拔的力度感，似乎可以想見其灰灰噴氣，躍躍欲試的情狀。後生「風」，駿馬奔騰，四蹄騰空，凌厲矯健，虎虎生風，胡馬的「颯爽英姿」宛然可睹。「輕」字活畫出駿馬一日千里、風馳電掣的身影，令人過目難忘。四句詩文，寫意傳神，由面及點，先名後實，名實相符。駿馬的魁梧高大，氣宇軒昂，威風凜凜，雄心勃勃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後四句虛言品格
由前面的詠物轉入抒情，頸聯上乘「奔馬」而來，寫它縱橫馳騁，歷塊過都，有著無窮廣闊的活動天地；寫它逾越險阻，所向無敵，有著托附死生的誠信品格。「無空闊」再現駿馬勢不可擋，銳不可阻的神勇。「托死生」盛讚駿馬與主人生死相依，患難與共的品質。這裡看似寫馬，實乃寫人，這難道不是一個忠實的朋友，勇敢的將士嗎？這難道不是一個俠義的豪傑，有為的志士嗎？尾聯先以「驍騰有如此」總結上文，對馬作概括，最後宕開一句：「萬里可橫行」，包含著無盡的期望和抱負，將意境開拓得非常深遠。「萬里」可見駿馬躍馬揚威，氣吞萬里之勢。「橫行」絕非逞霸稱雄，蠻不講理之意，而是勾勒駿馬走大漠，上高山，闖火海，過平原的神奇本領。此聯開合有度，語意雙關，既是寫駿馬萬里馳騁，也是期望房兵曹浴血奮戰，建功立業，更是詩人自己豪情壯志的寫照。盛唐時代國富民強，開疆萬里，杜甫用一匹駿馬的萬里奔騰寫盡了一個國家蓬勃向上的時代精神，壯哉斯文！
老年杜甫筆下多病馬，給人以江河日下，回天無力之感；青年杜甫筆下多駿馬，給以以生龍活虎、蒸蒸日上之感。品讀杜甫，品讀駿馬，我們理解了人生的深層意義。回首今天，很多人耽溺享樂，不思進取；很多人理想毀滅，信念淪空；很多人利慾熏心，道德淪喪；很多人蠅蠅苟苟，碌碌無為…我不禁感歎：杜甫，我們今天仍然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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