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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永定門於一九五七年被拆除。
章 雋
一條新聞最近頻頻見於各媒體醒目位置:「北京大學拆遷也瘋狂?」北京大學未名湖以北的朗潤園、鏡春園和全齋區域內的平房將拆遷,以建立「北京國際數學中心」。消息見報後,引起了北大校內的激烈爭論和社會的關注。
朗潤園和鏡春園坐落在北京大學校園的北部,古意盎然,清幽雅靜,多有歷史可以回溯至清代的院落點綴其中。朗潤園和鏡春園原是宮廷式建築,是清代八大古園遺址中的兩園。前者曾是清朝的親王府,住過道光帝第六子恭親王奕欣等親王。後者是圓明園附屬園林之一,住過和珅及道光帝第四女壽安固倫公主等人。全齋是當年燕京大學校長司徒雷登1920年所建的「德才均備體健全」七齋之一。北京大學校方現在決定,拆除此區域的平房,建一個「北京國際數學中心」。雖然校方解釋說拆除的是平房,但許多北大校內居民世代分散居住在這些古園的主體和附屬建築中,拆除平房,怎麼保證拆不到古園本身?為此中國主流媒體之一的《瞭望東方周刊》刊文抗議道:「信誓旦旦地要創建世界一流大學的北大究竟怎麼了?這樣『瘋狂』的舉動出自『最高學府』之手是不是有些荒誕?」
建國之初的城牆爭論
北京這座中國歷史文化名城的拆遷問題由來已久。北大校內的拆遷只是近期的表現,若干年來城內四合院的大面積消失早已經引起了人們無力的關注。上溯到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拆除歷史悠久的城牆,就已經預示了這個中國古都此後面臨的遭遇。
中國古代的城市,無不設有城牆,作為元明清三朝京師的北京,其城牆更具有典範意義。北京城牆為凸字型輪廓。明朝洪武元年,大將徐達改造元大都城,北邊縮進五里,南邊擴張五里。其後又有增建,至明朝末年,總長度已有約20多公里。二十世紀初,瑞典人喜仁龍看見北京城牆,為之動容:「最動人心魄的古跡——幅員廣闊,沉穩雄勁,有一種高屋建瓴、睥睨四鄰的氣派。」城牆和城市佈局,成為了北京這座中國古都的傑作,也讓歷史古都和現代新興城市區別開來,分別體現中國的過去和現在,完整豐富地構成了中國的面貌。
但就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之初,圍繞著這座有五六百年歷史的城牆,爭論卻展開了。因為朝陽、崇文、正陽、宣武、西直、廣安等六門的公共交通混亂壅塞,有人建議拆除城牆。提出建議的人是華南奎,他還主張把拆下的城磚用來修建暗溝,紓緩財力。著名建築學家梁思成反對華南奎的提議,他認為可以把城牆和護城河結合改造,作成圍繞北京城的綠化帶、環城文娛圈。
大躍進和文革中被拆除
七年之後,爭論隨著北京市提出《北京城市建設總體規劃初步方案》激烈起來。華南奎再次提出北京城牆應該拆除,他認為拆下的城磚城土可以填平北京坑窪地面七十萬平方米,空出來的地面可以建築樓房。而且他批判把城牆作為古建築保留的說法,也不同意梁思成的主張。而學者俞平伯認為城牆應該保留,因為城市規劃可以不斷變化,但城牆作為北京最大的歷史建築物只有一件,毀壞了就不能再有,所以應該多保存一些。據統計,當年北京市收到人民來信51件,主張不拆除的有34封,主張拆除的有5封,中立的12封。
1958年,毛澤東講話說:「古董不可不好,也不可太好。北京拆牌樓,城門打洞也哭鼻子。這是政治問題。」還說:「南京、濟南、長沙的城牆拆了很好,北京、開封的舊房子最好全部變成新房子。」主管北京的彭真為此感到為難。他一方面贊成拆除城牆,另一方面又希望盡可能多地把若干部分以文物保留下來。而且,他曾希望,城牆雖然拆除,但城樓要留下,將來可以看出北京古城的輪廓。雖然有過這些起伏爭論,但從「大躍進」開始到文革,除了正陽門、德勝門的部分建築被保留,北京城牆還是被完全拆除了。
不但是城牆,就連故宮差點也在文革中被波及。故宮博物院副院長李文儒說,當時有人認為三大殿之一應該被改造成「人民休息室」,拿走龍椅,擺上工農兵。大概是這個提議太過荒誕,終究沒有被採納。
北大古園面對推土機
歷史翻過一頁,現在中國面臨的是2008年面向全世界的奧運會,面臨的是「和平崛起」的使命。國家的發展不能單靠經濟技術的「硬力量」,還需要文化歷史的「軟力量」。去年,曾為北京面南第一門的永定門城樓被重建了。但整個被拆除的城牆是無法重現的,北京的交通或許為此有所改善,建築用地或許有所增加,但數百年累積的歷史文化沉澱,流失了多少,又能挽回多少呢?
就在此時,北京大學校方為了建「北京國際數學中心」,決定把推土機開進朗潤園和鏡春園兩座古園,不能不令人擔憂。北京大學近幾屆校長均出身理科,是否因為這樣的學術背景,而忽視了北京大學深厚的歷史人文傳統呢?看來,北大作為中國首屈一指的綜合學府,要想學習歷史悠久的世界名校,還任重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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