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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宿上訪村的安徽老漢,他旁邊的鍋裡煮著撿來的東西。
本報北京新聞中心記者 張悅、祝莉、實習記者 張萌
吳春燕把孩子生在了天安門。
她的丈夫和別的女人好上了,她被掃地出門,於是拖著兩個女兒一路上訪到京城,肚子裡的那個,竟然就在天安門呱呱墜地,取名張天生。
同春燕一樣,因各種各樣原因來上訪的人們,不約而同地選擇聚居在北京的「上訪村」,開始自己漫長的上訪過程。
作為政府的規劃項目,這裡已經在逐漸拆建,現在只剩下鐵道周邊以及信訪辦門口的一條小街,還有殘存的房子供上訪者住宿。也許不久,上訪村就會成為一個歷史名詞,但上訪村可以拆掉,上訪群落所關涉到的社會問題卻依然存在,依然是橫亙在中國政府面前的巨大挑戰。
「上訪村」是北京最大的上訪者聚居地,位於永定門長途汽車站南部,北面是全國最高法院信訪辦,與國務院信訪辦和全國人大常委會信訪局也只有十分鐘路程。因為各種各樣原因來上訪的窮人們,都會不約而同選擇住在這裡,開始自己漫長的上訪過程。現在這裡正在拆建,只剩下鐵道周邊以及信訪辦門口的一條小街還有殘存的房子供上訪者住宿。
幸福街裡的「不幸福」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上訪村這條每天聚集了眾多鳴冤叫屈人群的小街,居然被叫做「幸福街」。
幸福街長不過200來米,卻是五方雜處之地,各色人等混跡其間。髒亂的小食肆和平價超市,賣的是最便宜的物品,五角錢一節的電池明顯是假貨,用不了一會就沒電。垃圾散亂在街道上,翹尾巴小狗到處亂跑,還有上訪者私搭的窩棚。記者採訪時,剛剛下過一場薄雪,窩棚外掛著晾曬的襪子秋褲、被單褥子,花花綠綠,斑駁不一。街上甚至還有推車賣書的,諸如《中國法律大全》之類,方便上訪者購買閱讀。
街上亦有連窩棚都沒得住的露宿者,在一堆破爛的棉絮棉被中裹著,露出外面的一顆腦袋,是花白的頭髮。
國家最高法院信訪辦就坐落於此,在高法的來訪接待室大禮堂裡,無數雙眼睛盯著電子屏幕上不斷刷新的名字,被按照地區分類的上訪者們焦急地等待著自己的號碼被叫到。但是最高法院規定,來訪人登記表每月只登記一次,當月重複登記無效。這意味著一旦當月沒有被叫到號,就要等到下個月重新填表。許多上訪者因此不得不一再滯留。
滯留在北京的日子裡,他們幾乎什麼都幹過,只要能掙到錢,能生存下去。做二房東、賣菜、撿垃圾、到火車站和地鐵賣小國旗與北京地圖,甚至乞討。但即使這樣,也難以維持他們最低的生活保障。好在有時基督教會的韓國人會定期來分發食物衣服。
上訪村將拆 告狀心仍在
其實早在幾年前,大規模的拆遷就開始了。上訪者告訴記者,以前鐵路邊的空地上曾住著數千人,全是簡易平房。但現在,在這片空曠的廢墟上,記者卻只看到巨大的瓦礫堆。與上訪村一條馬路之隔,便是開發商新蓋的高檔商品房。東莊,這個曾經聚集了最多上訪者的地方,在鐵路公路的夾擊蠶食下,已經像泡沫一般被越擠越小。
有消息說在今年的四月,政府就要對這裡進行新的規劃,將徹底根治東莊髒亂差以及治安等問題,但很明顯,屆時上訪者賴以生存的平房和窩棚也將不復存在。
上訪村雖在逐漸消失,上訪者並沒有減少,他們大多轉移到前門、東高地、甚至是朝陽區一帶,租住居民樓裡的地下室,每天再步行來信訪辦等待。東村的拆遷並不代表問題的解決,歸根到底,只要還有腐敗和不公在,受侵害者仍會繼續這條上訪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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