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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洪永起
上星期公布的全球城市競爭力報告中，香港名列前二十名。泰國的曼谷卻找不到蹤影。
高輝卻有感事業太過一帆風順，毅然放下一切出走泰國，在那邊呆了三年。
出走前，他在香港著名的電腦特效公司先濤數碼任要職；人望低處，到泰國發展可是犯傻？高輝會搖頭。
離鄉三年沒有白費。
回港後，自設製作公司，替彭氏兄弟執導、李心潔主演的《鬼域》負責電腦視覺特效。影片在向來不重視鬼片的世界三大影展登堂入室，被今年康城影展選為「一種注目」單元的閉幕影片。
導演與主角在康城行紅地氈，影片毀譽參半；在片中打造出備受讚賞「鬼域」的高輝，則坐在辦公室內接受本報記者訪問。
早在泰國影圈打滾的彭氏兄弟，選擇泰國作為《鬼域》拍攝基地，觀眾容易理解。在香港土生土長的高輝，人生路不熟，語言、文化更是截然不同，遠走泰國，便叫人有點摸不著頭腦。
七成港片泰國調色
《鬼域》一片在泰國拍攝，高輝也留在那邊三年。「當時我的公司（發輝製作，FATface）剛成立，自己卻在外地拍片，要為影片設計每一個場面，兩件事同時進行，很難兼顧。」他說。
「公司成立了半年，同事還不知道誰是老闆。」不知道誰是老闆這說法誇張了點，但FATface開業半年沒有任何工作，只待為《鬼域》開工。他偶爾回港與同事討論有關影片的設計、畫面效果處理等，匆匆來回，便又要回泰國拍攝場地，同事根本沒有時間對這個老闆有更多了解。
「《鬼域》是第一次由自己公司負責的電影項目。」高輝說，在這齣於康城露臉的作品前，他亦曾參與過不少電影的效果製作，如《四大天王》、《大城小事》等，其中《大城小事》一片，是他重返香港打天下前，在泰國製作公司Oriental Post參與的最後一部影片。
「這部戲我只是supervisor（指導）的身份，而且只替影片做電腦調色（Color Correction）。這是首部全片均採用電腦調色的港產片。自此片後，投資方看見顏色效果果然不同，因此現在的港產片，我不敢說是不是全部，但稍具規模的都會預留電腦調色的預算。」
其中七成港產片的電腦調色，不是由本地公司負責，而是送到Oriental Post進行。
「一來東南亞不是有太多公司做電腦調色，二來Oriental Post本身在處理菲林、沖印等方面都頗有名氣。」於是《大城小事》後，七成港產片的調色工作都交到Oriental Post手上。
「OT」不為趕工
Oriental Post，便是叫高輝拋下香港要職投奔泰國的公司：「是一名亦師亦友的朋友帶我過去的。」高輝說。
平面設計出身的他，因為自小喜歡畫畫，亦像所有在課本上畫滿圖案而見家長的小孩子一樣，曾立志當漫畫家。「後來發現畫畫太過個人了，畫得再好，也是你自己的，還能做得了甚麼？設計才可表達。」於是入讀大一藝術設計學院，一心朝著設計方面發展。但尚未畢業，先擔心失業。
「以前太不專心讀書，到快畢業了才知道讀書的影響很大。要找一份好一點的工作，對方會要求你是理工出身。」擔心歸擔心，畢業前一年，他還有一份設計的兼職。畢業後有公司請，有排版有做漫畫書的，他怕沒有發展，拒絕。加上辭去兼職的工作，不想再做重複的東西。碰巧看見招聘廣告請做Animation（動畫）：「要求對畫畫有興趣，又要有art sence，看完都不知道是做甚麼的。」後來到有關公司一看，才知道是做電腦動畫。
從此入行。
不知是居安思危，還是性好挑戰，每當事業發展得順風順水，他便坐不住：「選擇走，是因為一切都似乎很好。當一切都很好時，亦代表沒有再發展的空間。」高輝說。
「其實我一直很想嘗試在一家看似『荒島』、甚麼都沒有的公司工作。」碰巧朋友往泰國發展，力邀他過檔。但始終遠在泰國，他考慮了一年才答應。
最不適應的，是那邊的工作節奏：「泰國人不太喜歡將私人時間花在工作上。剛去的半年裡，總覺得這些人為甚麼工作那麼慢？吩咐了的事情，一直沒有完成，頗令人頭痛的。」
從事電腦特效，在香港工作的可能要日以繼夜不斷「搏殺」，泰國人卻沒有「OT」（加班）習慣，時間到了便下班：「客戶也是一到時間便下班，不會再碰工作的事情。香港卻是客戶也和你一起通宵。」
廣告尺度更開放
原本性急的他，在這種環境下不得不放緩自己的腳步，今天回看，卻同時也幫助自己與下屬的溝通。
回到香港開公司，雖不能像泰國般的工作節奏，卻與本地公司截然不同：「如果有十件工作，便會只選擇兩件來做，要做得更好些，而不會把十件工作都接下來。」
「我們的『OT』，是為了令工作出來的效果更佳，而不是為了把工作趕完。抱著趕完工作的心態，基本上做不出成績來。」
人在彼邦，看到的世界也不大同：「就像回到六、七十年代的香港一樣。」社會節奏、貧富懸殊等問題，不時看見：「在電視機裡所賣的廣告，有一批人是無能力消費的，他們甚至沒有機會可以看到電視。我們所做的廣告，只不過是為一些中上階層服務。」
「奇怪的是，泰國廣告中的Creative（創意），以我了解，不但和香港差不多，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高輝說。
泰國廣告比香港更具創意？「創作方面的尺度很開放，香港反而十分拘謹，很多東西都要受掣肘。但其實這些掣肘，可能只不過是某人打了個投訴電話，便不能『出街』。」
或許是泰國不及香港先進與民主，也沒有那麼多人打投訴電話吧，卻換來創意尺度的開放，叫創作人可以更大膽去設計：「若只談創意，香港不會輸；但論到尺度，香港可能只去到對方的30%。」
「泰國廣告裡會看到很多人情味的東西，一些令人開心的片段，他們希望廣告令人印象深刻，再從中介紹產品；但香港卻比較注重形象，變得很公式化。15秒裡，要盡快解釋產品有甚麼功能，廣告變成Menu（目錄）。」
聽他這麼說，泰國似乎更適合創作人，為甚麼他選擇再回香港？
「這是性格問題。每去一家公司，到了很順利的時候就會想走。碰到很理想的階段，就會覺得接著下來一定會有一些不理想的事情，與其坐著等，不如自己早日去面對。」高輝說。
他是居安思危？還是喜歡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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