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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6月30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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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棚閒話:驢背上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6-06-30]

陳 雄

 錢鍾書說,驢子彷彿是詩人特有的坐騎。文人似乎只有騎驢才像是一個真正的文人,正所謂「馬背上出將軍,驢背上出詩人」。

 當年賈島騎在驢上,得「鳥宿池邊樹,僧推月下門」之句,對於「推門」還是「敲門」頗費躊躇,在驢背上神神道道地作「推敲」之狀,不覺一頭撞在了京兆尹韓愈的儀仗隊上。設想他騎的是一匹馬,一是馬行的快,如果作「推敲」之狀,搞不好會跌下來,二是騎馬去闖韓愈的儀仗隊,不像個文人,倒像個刺客,韓愈肯定會打他一頓板子,當然也不會為後世留下什麼「推敲」佳話了。

 文人愛騎驢,因為驢子步兒細碎,文人坐在上面,一邊慢慢欣賞沿途景色,一邊搜腸刮肚構思詩文。

 驢子遠沒有馬金貴,伯樂相「馬」,從來沒人相「驢子」,達官貴人出行多騎馬或坐轎,遭際坎坷清貧窘迫的文人,只有騎驢的份。

 在驢背上呆得最長的時間的詩人,可能要算杜甫了,他曾說「騎驢三十載,旅食京華春」,杜甫的一生騎過多少驢子!

 瘦的詩人騎著瘦的驢子,煢煢獨行,遠比那些肥頭大耳的官人騎著馬兒得意洋洋富有詩意。

 所以我常常想,馬致遠寫「古道西風瘦馬」,幹嘛不寫成「古道西風瘦驢」?設想在暮色蒼茫中,那個漂泊落魄的失意文人,連馬都買不起,只是騎著一頭瘦驢,豈不是更顯出一種詩意的潦倒?

 人們常說驢子脾氣「強」,驢不喝水不能強按到河裡,驢子看好的道死不回頭。正如騎驢的詩人,忍受窮困和寂寞,執著地追求生命的價值,面對強權挺直脊樑,剛正不阿,絕不做俯首貼耳搖尾乞憐。

 杜甫是這樣,李白也是這樣,他曾佯裝醉酒騎驢直闖華陰縣令的正堂,縣令怒問其名,他這樣回答:「曾用龍巾拭唾,御手調羹,力士脫靴,貴妃捧硯。天子殿前,尚容走馬,華陰道上不許騎驢?」

 杜甫與李白,作為兩位重量級詩人,詩歌風格相異,骨子裡卻是相通的,所以杜甫傾慕李白之詩才,更傾慕李白之品格。

 當然,文人也有不愛驢子的,柳宗元就是一位,他把驢子寫的極無自知之明,「黔驢技窮」這個成語,就是對驢子的極大醜化,這種醜化是不公平的,驢子都要快被老虎吃掉了,難道連折騰一下的權利都沒有嗎?

 驢子的命運夠苦,生來就要拉車推磨,直到老了為人宰割,驢皮做阿膠,驢肉做佳餚,驢鞭製補品, 還被人咒為「蠢驢」, 柳宗元的這則寓言很有點推波助瀾、落井下石的味道。

 近讀上海作家張遠山先生的《弔驢子文》,發現他對驢子的認識比較客觀,他的文章這樣開頭:「驢是最受人類虐待和侮辱的動物,連動物保護協會也從來沒有表彰過可憐的驢子。驢子有史以來得到的唯一一次榮耀來自一位皇帝。拿破崙在遠征埃及途中下令:『讓驢子和學者走在隊伍中間!』」

 拿破崙把驢子和學者相提並論,就憑這一點,我們有足夠的理由尊敬他。

 現在已沒有文人騎驢,但還是有被稱為「驢子」的自由撰稿人,他們是愛好行走和寫字的一族,他們旅行,探險,寫作。之所以自稱「驢子」,一是因為外表上像,他們背著旅行包,正如驢子自己馱著東西;二是因為品德也相近,像驢子一樣默默無聞吃苦耐勞。不譁眾取寵,只求生命豐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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