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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年英國一份期刊插圖，描述一名剛去世的華人被棄置港島的街頭。(The Graphic）
高添強
英國佔領香港初期，由於當時醫學界對熱帶疾病的認識非常有限，大量在港駐徧或居住的外籍軍民頻頻染病死亡。迫於實際需要，早於一八四一年八月，剛成立的港府即在灣仔設置墳場埋葬去世的軍民。其後，多座不同宗教、種族背景的墓地相繼在港島上建成，包括灣仔天主教墓地（一八四二）、跑馬地紅毛墳場（一八四五）、天主教墳場（一八四八）及祆教墳場（一八五二）等。這些墳場大都佈置得如花園般漂亮，並由專人悉心管理。一位於一八八○年代初路過香港的英軍炮兵少校甚至把紅毛墳場（今天香港墳場）形容為「大英帝國中最美麗而憂鬱的一畝土地」。與此相比，對早期香港建設貢獻至大的華人來說，他們雖然同樣染病死亡，然而境況卻大大不同。
與大部分和華人有關的事務一樣，對於華籍居民的殮葬問題，早年港府並沒有相應的政策或措施管理。事實上，港府遲至一八九六年才正式立法強制居民註冊生死，這離英國登陸香港已經超過半個世紀。
一些鴉片戰爭前已建有村落的地區如赤柱、薄扶林、黃竹坑等，由於村民習慣上都有特定的風水地及禮儀下葬先人，而且這些村落大都位於維多利亞城以外的地區，故村民的喪葬造成的社會和衛生問題相對不大，可是在其他地區，情況便顯著不同。開埠初期在港島北岸特別是上、中、下環一帶營生的華人，幾乎均屬低下階層、互不相識的新移民。故一旦不幸去世，殮葬大都只能草草了事，更由於當時政府並未設置任何公共墳場，結果令港島山墳處處。在眾多的葬地中，位於上環的一幅山坡地更成為華人的主要墓地，其旁邊的街道也因而稱為墳墓街（一八六九年改名普仁街）。一位英籍作者在一本十九世紀出版的刊物中更指出上環「太平山」（原稱「大水坑」）之名，很可能就是因為該幅墓地而起，以表達華人祈求逝者得享太平之意。充斥於港島各處的華人墳墓除妨礙經濟發展外，亦由於殮葬方式異常簡陋，因而為居民帶來嚴重的衛生問題。
一八五六年，一位讀者投函《德臣西報》（The China Mail)，指出當時流行的疫症令華人每天死亡超過三十人，他們的遺體只是隨意在市鎮後方的山坡上草草下葬，深不及二呎，而且大都沒有蓋上棺木。大雨過後，腐爛的屍體更被沖至馬路旁，這除使路人不安外，更污染了水源。該報就這篇來函亦即時作出回應，要求港督考慮在城市以外的地區設置華人墓地。同一年工務司（Surveyor General)亦在其報告中指出華人墓地的骸骨因太接近地面「使人困擾」。
在各方的壓力下，港府終於在該年提出香港開埠以來第一項針對華人的殮葬法。這項法例的制訂當時清楚說明是為「防止一些令人討厭的事情」，以公共衛生為前提，首次立法規管華人的喪葬。
當上述法案通過後，港府隨即在摩星嶺正式設立一處華人墳場，並批准當時已被華人用作葬地、位於黃泥涌谷以東的一幅山坡成為另一處官方認可的華人墳場：另一方面，上環的墓地自此停用。自開埠以來，經過十五年的發展、歷任四屆港督，港府對華人的殮葬問題，至少在立法層面走出了第一步。（本文經編輯節選）
本文節選自《益善行道——東華三院一百三十五周年紀念專題文集》（冼玉儀、劉潤和主編，香港三聯書店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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