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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有禮—香港的禮貌指數，或可從日常待人接物之中提升。李志樑攝
施友朋
要細數港人的十大罪狀，無禮肯定出局。香港人出名「滑頭愛走精面」、憎人富貴嫌人窮、目光短視、急功近利、夢想不勞而獲、示威遊行都斯文過人、男人床上欠活力、過於追求名校名牌遂使所謂「補習天王」打橫行、不熱愛中國傳統舞只追求拉丁舞、不顧子女天分死要他們學鋼琴拉小提琴、讓鄰居左右隔離早晚忍受不必要的豬嚎𠐟雞般的痛苦、女人過於追求瘦身令港男有食無肉的危機感……
再說，要聲討一百個討厭在香港居住的理由，「禮貌城市」排行榜在三十五排城市中二十五亦非主要考慮因素。香港確實是個福地，蕞爾小島經常享創奇之樂，香港這顆東方明珠閃著的未來—她，不是一個亳無責任感的風流艷婦，情陷夜中環，色迷蘭桂坊，香港是個最適宜談談情跳跳舞的天堂，何必千里迢迢迷失東京、暴走佛羅倫斯、濕對威尼斯或把一對靚皮鞋冷落在巴黎五星級的豪華酒店客房外？根據美國安布羅斯．比爾斯（Ambrose Bierce）的《魔鬼辭典》——天堂，在這麼一個地方，惡人們不再向你嘮叨他們的私事，因而不至於擾得你心煩意亂；而當你講個人瑣事的時候，好人們一個個都洗耳恭聽。
文明好客 一片欣欣
香港得天獨厚，早在一九○○年，日本作家大橋乙羽赴歐旅行之際途經香港，對英國殖民政策的巧妙有無限感慨：香港本為蠻煙瘴雨之地，然英國人經營巧妙，恰似坐擁大片荒地的大地主，在荒地上築劇場、闢射箭場、營酒家，甚至讓人開妓院，使土地熱鬧，人氣壯旺，化荒地為繁榮的市街，由是地價漸昂，待該區發展為一流地段後，再徐徐提升地租。英國人先慷慨開放港口，創自由貿易的途徑，讓中國人掌握商權而暗中收緊尺度。
在此情況下，港人生活程度年年提高，每歲課稅率亦上升，郵政、電訊稅項與十年前相比，竟逾三倍（見陳湛頤編譯《日本人訪港見聞錄上卷》香港三聯書店）。衣食足而後知榮辱，文明禮儀於焉生矣！如今香港回歸祖國，在曾特首強政勵治下，經濟一片欣欣，失業率改善，偶爾出現一個狂躁的「巴士阿叔」，實不足以證明香港不是一個禮貌之都、文明好客之城。
晚娘口面不見了
坦白說，近幾年來，香港政府各機構，服務透明度高。公務員晚娘般的面口不見了，稅局追稅、交警抄牌、男子漢截查身份證、申領車牌、換領智能身份證、過關檢查……無不令人感到香港公務員的親切。舉個親身經歷的體驗：我常到柴灣小西灣屋邨內一間郵局寄信或處理一些小郵件，去得多，那年青的職員總是笑容可掬，很多時更會給你專業意見，寄特快還是掛號便宜、空郵海郵相差若干……見有人龍，賣郵票的另一位職員會招呼你過去，這——在七、八十年代是難以想像的天方夜譚。
寫到這裡，記起熊秉元教授說過一個寄信的故事：話說某趟他去郵局，把牛皮紙袋交給櫃台的小姐，請她秤一秤有沒有超重，以便貼郵票。小姐把紙袋在櫃台上的磅秤一放，指針晃動兩下，剛好停在基本郵資的重量上。可是，小姐竟然說：超重，要多貼×塊錢的郵票。熊秉元教授說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郵件不是明明沒超重嗎？你道那小姐怎麼回答，她慢條斯理的說：現在沒超重，等你貼上郵票，就超重了！哈！以前那些打政府工的公僕，即使是公立醫院的清潔大嬸，就有不少類似的嘴臉，我們習慣稱他們「寸」！
時移世易，你看連曾特首都拋掉煲呔，落區親民與大眾百姓噓寒問暖、體察民情，與師奶阿伯大叔大嬸嘆杯港式絲襪奶茶，吃個出爐菠蘿油，如此拉近官民關係，長官以身作則放下身段，試問五天工作的公僕又怎會「玩野」？怎會不遏力以禮服務香港市民？
公僕無官架，處事不官僚，香港人人愛！
恪守禮節 本能自發
說香港人無禮，我不敢苟同；要是你相信那些所謂「實驗」或者片面的調查，那無疑如劉備般天真。話說劉備入蜀的時候，有一陣子下令禁酒，違反禁酒令的要受重罰，舉報者則有賞。有人求賞心切向劉備舉報了一名四川富紳違禁。富商申辯謂自禁酒令頒布以來就沒喝酒，家中也沒藏酒。報案者說在富紳家中發現了釀酒的器具，私藏酒具不該有罪嗎？
劉備大怒，認為家中藏有酒具是何居心？罪加一等，收押候判。大臣簡雍在一旁伺候，不發一言。不久，在路上看見一對男女談笑甚歡，簡雍即向劉備建議：主公快把此對男女收押治罪，因他倆就要行淫！
劉備大惑不解，問何以知之？簡雍答：此兩人都隨身帶有淫具。劉備聞言大笑，下令釋放那家中藏有酒具的富紳。這故事見於《三國志．蜀記．簡雍傳》。
中國人向來是好禮的；美國傳教士亞瑟．亨．史密斯在中國生活了二十二年，他寫了本《中國人的性格》，書中力數國人的不是：如愛面子、漠視時間、缺乏同情、相互猜疑等等，不過，他稱讚國人講究禮貌，他反而擔心：中國的典籍上記載有禮儀準則三百條，行為準則三千條。一個民族揹負如此繁多的禮節，要延續下去似乎是不可想像的。他指出中國人已經設法把恪守禮節熔鑄成一種內在本能，而非外在的需要，就像他們對待教育一樣。
香港人秉承國人的傳統，加上懂得「走位及執生」，日常生活並不完全被傳統的繁文縟節所束縛，港人懂得在什麼場合用什麼禮數，深明禮貌是調解人際關係的潤滑劑，禮多人不怪——即使風雨過後，有需要，港人仍會把梁蘇記的雨傘送給你，這叫做「識撈」！
我相信史密斯二十二年的觀察多過數字遊戲的調查。香港人整體予人的感覺是有禮的，守規愛排隊；不過，要做到老子所說的「直而不肆，光而不耀」（剛毅正直，寧折不彎，堅持原則，但又避免與他人發生衝突；正大光明，普施恩惠，但不炫耀），則仍有待修行，筆者願與大家共勉。
明天探討：望子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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