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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莫愁湖公園裡的莫愁女塑像。 新華社
施薔生
到達南京的第二天早晨。我五點多就醒了。離八點半集合還有三個小時。從地圖上看，我們下榻的「秦淮人家」最近的景點是「莫愁湖」。提起莫愁湖，我的心猛抽了一下。我一直想有朝一日來實地看看。
花裡誰家樓 佳人名莫愁
在賓館門口打的十分鐘就到。清晨六點，這裡的「莫愁湖公園」已是人聲鼎沸。大門口擠滿了擺雜貨的小攤販，有賣工藝品的、賣食品的，還有零星百貨的，五花八門。我從人群中穿過進入公園大門。大道寬廣，旁邊的小河都開滿了荷花。我急切地先在一條小湖邊上，拍攝了滿湖的蒼翠欲滴的睡蓮。這只是莫愁湖的支流。
我是從西門大街的門口進入，按理離莫愁湖雕像最近。可是，我卻繞了大彎，弄巧成拙。公園裡成千上萬的老年人的晨練似一道明亮的風景線，使我原來壓抑的心情好了許多。在一位熱心老人的指點下，我很快來到令人心曠神怡的莫愁湖畔。我急著想親眼目睹「莫愁女」的美麗身姿，可是她被一座圍牆牢牢擋住。老人說，這個小花園要收門票的，要到八點才開門。我才疏學淺不知道這是原來就這樣，還是後人把她禁錮的。我只能委屈地從圍牆花孔中張望她的側面。一溜的迴廊，賞荷廳前一湖的荷花池中亭亭玉立著一尊二米多高的漢白玉莫愁女雕像，髮髻高綰，素裙垂地，手挎桑籃，栩栩如生。莫愁女居住的這座郁金堂據說建於明朝，留下「花裡誰家樓，佳人名莫愁」的美好詩句。
好在我不是主要來觀賞和考證莫愁女的風姿和淵源。我問帶路的老人，「勝棋樓」在哪裡？老人一時不明白。我再補充：就是相傳朱元璋與其大將徐達下圍棋的地方。老人說，沿著湖邊再走一段路。莫愁湖是一個「雞心」形的美麗湖，在莫愁女的這段被擋住，不能再向前。我朝湖的另一邊走。此時陽光已經照耀在湖面上，撒下一層金輝。或許是早晨，湖面上游弋的船隻很少。一群婦女在湖畔的樹林叢中伴著歡快的樂曲翩翩起舞。一群老人在一片修竹旁、寺院前，圍著幾個拉胡琴的，手舞足蹈地唱起戲曲。一個小女孩站在湖邊面對朝陽正聚精會神地寫生，給全是老人的公園抹上一層青春的亮色。我不敢驚動她，在背後，拍攝了一張具有特色側影的逆光照片。
君臣對弈「勝棋樓」
過了粵軍墓碑，上寶月樓，還是難覓「勝棋樓」的蹤影。問了公園服務員，才知「勝棋樓」就在莫愁女雕像一起的花園裡。我只得順原路返回。幾年前，我讀《朱元璋傳》，深為明朝開國皇帝的造反精神以及建國後大力殺貪官的決心折服。但是，在看到朱元璋與左右膀臂的元帥徐達的故事後，心情極為沉痛。歷來朝代包括推翻封建王朝後建國功臣都難以逃脫被趕盡殺絕的悲慘命運。
所謂「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就是此意。徐達是朱元璋自立門戶後一直忠心耿耿隨他鞍前馬後，立下赫赫戰功的元勳。徐達可謂一生小心謹慎，他的妻妹和丈人被朱尋釁殺頭，他沒怨言；他的妻子被朱設圈套先斬後奏，他也忍氣吞聲。相傳君臣對弈時，徐達用黑子在朱的白字中擺出了「萬歲」二字，遂獲龍顏大喜。朱便把莫愁湖和此樓賜予徐達，後人稱之為「勝棋樓」。可是徐達堅持不要。朱灌醉徐達，讓他睡在樓裡。徐達醒後還是尋機逃離。就是這樣謹小慎微的功臣，朱元璋先是用恩惠拉攏，甚至把親生女兒許與徐達兒子成婚。但最後，還是容不得一起開國立業的元勳，乘徐達病重之時，威逼徐吃下御賜的肥鵝，導致徐達的背癰迸發，不久含恨病逝。
不一會回到老地方。莫愁湖花園正門開了，幾個值班的老人正在打掃衛生。我想可以進去實地揣摩當時徐達忍讓擺出「萬歲」的悲涼無奈的心情。當值老人斷然拒絕我的請求。開放時間沒到，你遠道而來也沒用，這是制度！我問開放時間幾點，回答要八點半。我看時間還有半小時，如果等回賓館集合就要耽擱。我只得在門外眼望「勝棋樓」的外貌，無緣入內參觀。我這輩子也與仕途沒有長久的緣分，雖然大學畢業後也曾在政府部門呆了十年。命運的坎坷，使我對歷史人物的不公正境遇有著強烈的共鳴。我十分同情古人的委曲求全和悲慘遭遇，我苦苦探求今人歷史重現的原因和病根。「五四」的反封建使命至今還任重道遠。
我邊想邊走。沒幾分鐘便出了公園大門。我終於離開這個讓人沉重的歷史舊地。前面新的遊程在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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