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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爾吉耶夫
VPO（維也納愛樂）這一支受到舉世樂迷愛戴的管弦樂團，上一次來港演出是十一年前由美國指揮家James Levine客席率領，這一回則由聲名鵲起的馬林斯基劇院總監格爾吉耶夫出任客席指揮。有意思的是，數年前格爾吉耶夫曾經和他的馬林斯基劇院來港獻藝多場，這下子我們在欣賞當下的音樂會之餘，也增添了縱橫交錯的比較之趣——香港人的精英觀眾，就是這樣產生出來的。
第一晚的節目，首先登場的是莫扎特的《狄托的仁慈》序曲，起初的兩個小節，第二小提琴部分出了狀況——格爾吉耶夫遲遲出場，走上指揮座後隨手一揚就立即草率的發出了起奏的訊號。德國的大指揮家如Knappertbusch、Karajan也都擅於「隨手一揚」的起奏式，格爾吉耶夫的表現手法卻有點出師不利了，直到一段長笛的獨奏出現，那清亮有如碧空仙嘀的美妙樂音才讓聽眾辨認出VPO的真身，長笛是這晚《狄托的仁慈》的精華所在。
第二首，格爾吉耶夫選了蕭斯達高維契的第九交響曲，第一樂章是奏得輕鬆促狹的，但是之後，他的表現卻展示了在細節上的過分注重但在主旨上尤其是感性上的把握不足，這首小巧而又違命抗上的故作輕鬆作品，在他手中失去了應有的諷刺色彩和張力。
下半場，一場盛大的音樂色彩的海洋出其不意的隨布拉姆斯第四交響曲傾瀉而出，VPO的豐厚和絲絨般的秀美滑潤在此展開大手筆，樂句的變幻中掩映著星辰閃爍的奇景，第一樂章的簡單主題——那個總是如影成雙的兩連音歌吟，引領我們在天庭中遨翔。可是，慢慢的，我們彷彿嗅到了一絲天鵝湖的氣息，第二樂章的慵懶陽光不是出自明媚的奧地利山間，大量的不假思索的、胸有成竹的樂句接連湧出，取代了布拉姆斯那惜墨如金的謙遜中又自鳴得意的矛盾風格。在潑墨取代工筆之後，我們不難發現這樣的布拉姆斯顯得痛快了，年輕了，並且熱情得過了頭——布拉姆斯也成了浮士德，在格爾吉耶夫手中又年輕了一回。
第二晚的曲目更為簡單，上半場是莫扎特的「林茲」交響曲，格爾吉耶夫的小心翼翼與靜觀其變呈現了一些十八世紀的風貌（筆者在此多瑙河畔的小城曾經居住四年），不過他的樸素和細膩並不足於展出莫扎特在湍急飛騰之間的那一股靈氣，全曲因此失去一氣呵成的輕快詩意。
下半場是柴可夫斯基的第五交響曲，VPO的豐美巨碩而又細緻柔蜜的音樂能量，從第一句開始就令人聞之動容，格爾吉耶夫終於以強大的信服力掀起柴可夫斯基的音樂帷幕，在優雅的抒情之後，大量的突強奏此落彼起，產生了作曲家內心難以遏止的吶喊和嘶鳴。綜觀格爾吉耶夫兩晚的表演，他總是冷靜而略帶抑制的激烈，與作品保持距離，但是他在布拉姆斯作品中顯得樂思過快而在莫扎特作品中的樂思過慢（這真是很有趣的現象），說明他的客觀性只是強加於己的紀律。他是一個音樂巧匠，還不是真正的大師。VPO的這回訪港，引發的只是俄羅斯高潮？
也不盡然，encore時，除了神秘哀怨的「睡美人」，還有約翰史特勞斯的圓舞曲，尤其是第二晚的「沒有煩惱」，VPO的全體樂師齊和而高呼，教觀眾聽得眉開眼笑。 文︰蕭威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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