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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鍾小強 文/圖
作家筆下的湄公河迷離動人，但沿岸每年數以十萬計婦女兒童被販賣的事實，讓這個被稱為大湄公河次區域（柬埔寨、越南、泰國、緬甸和中國的雲南、廣西）的地帶，淪為人肉市場和悲情城市。為了釐清真相，本報記者日前分兩組深入中越邊境的雲南河口縣同思茅市村寨，揭開跨境色情行業運作，以及傣族少女結伴赴泰賣身的隱密內幕。
人口販賣，是僅次於軍火、毒品交易的全球第三大犯罪產業，每年產生數十億美元的暴利。在大湄公河次區域，受全球化、人口流動，以及信息流、貿易流加速的影響，販賣婦女和兒童的形勢愈演愈烈。由於地區間經濟水平的差異，這一暴利犯罪始終無法根除。
河口二市場 盛名藏玄機
「販賣活動多以中國雲南為通道、泰國為中轉，最終使『貨品』流向香港、台灣以及馬來西亞、新加坡、日本等地的色情行業。」聯合國機構間湄公河次區域反拐項目辦公室（以下簡稱UNIAP）顧問、研究員蔣烽接受本報記者獨家採訪時表示，香港業已成為「貨品」輸入量較大的地區。
作為區域內人口販賣最猖獗的國家之一，從越南河內、海防等地賣出與人結為「黑市夫妻」，或從貧瘠山區家鄉直接被誘騙到邊境從事「性服務」的越南女子可謂不計其數。家在越南老街附近貧困山區的17歲的阿香就是其中一位。
9個月前，有人告訴家裡沒有固定收入的她，到鄰近的中國河口打工可以賺很多錢，「情況好時，每月可收入800多萬越南盾（約5,000人民幣）」。這樣巨大的誘惑，讓這個日均消費不到1美元的女孩，第一次離開了家鄉。
河口是中國西南地區重要的邊貿重鎮，與越南僅一河之隔。在沿河而建的濱河路上，有一條聞名十餘年的「越南街」，「陽光中越邊貿商場」和「河口金明邊貿商場」是這裡的兩個重要部分，被當地人分別稱為「一市場」和「二市場」。而之所以出名，並不在「二市場」一樓出售的越南貨，而是二、三樓開設的各種所謂洗頭店和無名小店。
初來乍到的阿香就住在「二市場」2樓的一家無名店裡，跟其他住在這裡的其他近300個越南女孩一樣，阿香「打工」的職責就是為客人提供「性服務」，並且很快擁有了每月七、八百萬越南盾的「可觀收入」。
日接八次客 收入400元
阿香與另外3名越南女孩合住的這家店的面積不足10平米，外廳看起來像洗髮屋模樣，是阿香們白天的「家」；裡廳則是用木板搭建的「簡易客房」，如客人需要，可就在這裡提供「各色服務」；而閣樓上的4張寬約50厘米的「床」，就是她們的正式「工作間」。
每一天，阿香都會在上午9時左右起床，一番梳洗後，便一直守在店裡等待客人到來，有時要到凌晨3點才能休息。除了外出整夜陪客，即使是吃飯，阿香也不會離開房間，為的是不錯過任何一單「生意」。
在河口，一次外出陪客的價格為50元人民幣（下同），在店裡服務只要30元，整夜陪則需100-150元不等。據店老闆稱，一個漂亮點的女孩，每月可賺超過萬元，以月工作25天計，阿香們每日平均要接客6-8次，才能得到400元的收入。
如今，阿香已會說許多中國話，但卻很少開口，更難見到笑容。「河口比越南好玩，在這裡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買衣物」，阿香說：「從小家裡就很窮，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衣服。有時買的太多，許多新衣物甚至都沒有穿過……」 （文中涉及的敏感人物均為化名）
攢錢為開店 最想遊昆明
阿香小時，曾有一位在邊境從事色情行業的老鴇想收她做養女，供她讀書。阿香說不願意，因為要和親爸親媽住在一起。而現在，她每次來河口「上崗」，都只跟家人說是「到中國賣服裝」，「如果家裡有錢，我絕不會做這行了」，阿香不經意的一句話，道出了所有越南賣身女的辛酸。說到未來，她表示希望「用兩到三年的時間，把錢賺攢夠，然後回家開個小店過日子。」
相對於阿香，來自河內的19歲的阿靈比較愛笑，但仍舊見到相機就躲。來河口已有1年時間的她，曾被彌勒縣的老闆包租提供性服務兩個月。
當記者說起外面的世界時，原本總是一臉睡不夠樣子的阿靈頓時有了精神，「曾有姐妹去過香港，聽說要乘船，太遠不容易去……最想去昆明，有朋友去過說那裡很漂亮，很美……」
香港黑工 半數涉「黃」
根據香港入境處數字，今年首11個月被拘捕的非法勞工人數達9,814人，當中58%涉及賣淫，雖說與前年超過6成的數字相比而言，情況已有改善，但這也說明至少有近6,000名外來賣淫者於今年在港被捕，加上未落網者，數字更加驚人。
有關的數字還顯示，2004年，在本港被捕的非法勞工人數共15,727人，當中64%即共10,092人涉及賣淫。去年，被拘捕的黑工人數下降至12,468人，當中有7,195人涉及賣淫，佔總拘捕人數57%。香港入境處發言人重申，從事色情工作屬「違反逗留條件」，根據《入境條例》第41條，違法者最高刑罰是罰款5萬元及監禁2年。
雲南成東南亞人口交易站
來自國家公安部的信息顯示，目前販賣人口從事「娛樂」行業的案件數量正急劇上升，已佔到販賣案件的50-60%，16-20歲的少女也正成為被販賣的主要對象。
從大湄公河次區域看，泰國、馬來西亞是買方市場。緬甸、老撾、越南和中國雲南、廣西等省區是賣方市場。而同時扮演買賣兩手交易的雲南，則是中國人口交易最嚴重的地區，大量來自緬甸、老撾、越南等國的年輕女性都是經這裡中轉到中國內地、香港以及台灣地區。
愛滋傳播速 器官交易興
另據聯合國機構湄公河次區域反拐項目辦公室顧問、研究員蔣烽介紹，近年來，跨國人口販賣已呈現出四大新的特點：一為從以前的以將販賣對象送到偏遠山區農村給單身男人做妻子為主，到如今轉為輸送至色情行業，包括性服務、色情品，以及兒童性虐待等性剝削；二為未成年女孩（聯合國定為18歲以下，中國為16歲以下）成為人販子的主要目標；三為販賣造成愛滋病加速向普通人群傳播；四為出現以獲取器官為目的的人口販賣活動。
話你知 根據有關國際公約的定義，「人口販賣」是指：
1. 某種形式的遷移，可能是在鄉鎮、省或者國內的跨地區遷移，不一定是跨國界的遷移；
2. 在遷移的過程中，失去自由或者對自己的控制（比如在遷移的任何階段和過程中，受到強迫或者欺騙，使用暴力或者威脅使用暴力，債務契約，身體被囚禁、隔絕，被掌握著身份證件或旅行文件，不付給工資等）；
3. 結果：落入賣淫、強迫勞動，從事苦役或者奴隸般的境地（沒有自由，被強迫，不經當事人的同意）。
如果涉及人年齡在18歲以下，所有的從事商業性的性剝削的兒童，都被看成是被販賣的受害者，即使是其中沒有使用暴力或者強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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