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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鴻鑫
前不久,溫家寶總理對日本進行了成功的訪問,這次「融冰之旅」,迎來了漸濃的春色。溫總理在訪日期間,曾專程到京都嵐山參觀了周恩來總理的詩碑,並敬獻了鮮花。
中國和日本一衣帶水,兩國人民的友好交往由來已久。早在漢代,日本就派遣使者來到中國。公元三、四世紀以後,魏晉南北朝及至隋唐,兩國交往更趨頻繁。隨後,兩國的文人、詩家之間的交往也日益增多,因此中日的詩交也是源遠流長的。
在近、現代,中國一大批留學生去到日本,中日詩交愈得發展,其中周恩來、魯迅、郭沫若在這方面作出了卓越的貢獻,並在日本留下了光彩熠熠的詩碑。
周恩來是1919年9月東渡日本的,在出國前夕曾寫下「大江歌罷掉頭東,邃密群科濟世窮,面壁十年圖破壁,難酬蹈海亦英雄」的著名詩句,表達了東渡日本尋求救國濟民之方的遠大抱負。1919年在京都時,周恩來曾多次遊覽嵐山,寫下了多篇詩章。其中的《雨中嵐山——日本京都》寫道:
雨中二次遊嵐山,
兩岸蒼松,夾著幾株櫻。
到盡處突見一山高,
流出泉水綠如許,繞石照人。
瀟瀟雨,霧蒙沉;
一線陽光穿雲出,愈見姣妍。
人間的萬象真理,愈求愈模糊,
——模糊中偶然見著一點光明,
真愈見姣妍。
六十年之後的1979年,日本各界人士在京都嵐山龜山公園隆重樹立周恩來紀念詩碑,詩碑上就鐫刻了《雨中嵐山》的詩文。日本朋友長吉村孫三郎說:「周恩來總理詩碑建立在千年古都的嵐山風景勝地,將使人民回憶起日中間千年的友好往事」。
魯迅於1902年赴日留學,回國後,他仍與日本朋友交往不斷。我們知道,魯迅生平所寫詩作的數量並不太多,但其中就有23首是題贈日本友人的,佔了總數的三分之一。
魯迅題贈日本友人的詩作,除了反映中國黑暗現實的內容以外,更多的是抒發對友人的感情的。如1931年寫的《送O.E.君攜蘭歸國》:
椒焚桂折佳人老,獨托幽巖展素心。
豈惜芳馨遺遠者,故鄉如醉有荊榛。
當時中國荊天棘地,蘭花留著必受摧殘,還不如貽贈遠客,這冰瑩潔白素馨的蘭花也象徵著中國人民純正的友情。同年12月,魯迅又寫了《送增田涉君歸國》一詩:
扶桑正是秋光好,楓葉如丹照嫩寒。
卻折垂楊送歸客,心隨東棹憶華年。
增田涉是魯迅的好朋友,1931年3月由內山完造介紹與魯迅認識。增田涉是一位中國文學研究者,他向魯迅請教翻譯魯迅作品的問題,魯迅每天抽3個小時用日語向他講解。增田涉後來不僅翻譯了魯迅的作品,而且寫成了《魯迅的印象》一書。魯迅這首詩抒發了對日本友人的深情,同時追憶了自己客居日本時的生活,寫得十分感人。
1931年日本發動「九一八」事變。1932年1月28日,又在上海向中國軍隊發起了進攻,我第十九路軍奮起還擊,於是爆發了淞滬抗戰。在這場戰爭中,日軍瘋狂轟炸上海閘北地區,北火車站、商務印書館、東方圖書館等建築被炸成一片火海。已經定居在上海的魯迅無限憤慨,曾多次撰文予以強烈譴責。但是他又深刻認識到日本人也是受害者,因此對他們始終懷著深厚的情誼。1932年7月題贈日本歌人山本初枝的《一.二八戰後作》一詩中就寫到:「戰雲暫斂殘春在,重炮清歌兩寂然。我亦無詩送歸棹,但從心底祝平安」。魯迅的另一位日本朋友西村真琴,是一位醫生,一.二八戰後他在上海閘北三義里廢墟上得到一隻受了傷的鴿子,於是把牠帶回日本飼養,後來鴿子死了,西村先生特地建造了一座塔來葬牠。魯迅聞悉此事,深為感動,1933年6月21日寫了一首七律《題三義塔》,遙致日本人民:
奔霆飛熛殲人子,敗井頹垣剩餓鳩。
偶值大心離火宅,終遺高塔念瀛洲。
精禽夢覺仍銜石,鬥士誠堅共抗流。
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在魯迅看來,只要用精禽銜石的精神,等到戰爭結束,中日人民兄弟情誼仍在,在一笑中泯滅過去的恩仇。魯迅的詩篇以博大的胸懷抒發了對日本人民深厚的友好情誼, 詩中「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的名句流傳久遠,至今還常被人們所引用。2002年,在紀念中日邦交正常化30周年之際,日本豐中市的市民集資在豐中市中央公民館,專門為魯迅的《題三義塔》建立了大理石詩碑,連同「三義塚」,供人們瞻仰。
我國的另一位大文豪郭沫若也多次旅日,他還娶過日本的女子。他最早是1914年春去的日本,1928年因國民黨政府的迫害,又流亡日本。他寫過不少有關的詩篇。1923年他在《留別日本》一詩中寫道:「永別呀,邪馬台的兄弟, 我十年的有期徒刑已滿, 我要向我的故國飛去。 我看著那一片片的櫻花亂飛, 好像是你們的血汗如雨,永別呀,邪馬台的兄弟!」表達了詩人對日本人民的友好情誼。
1955年郭沫若重訪日本,寫下了《訪日雜詠》十首,其中《宿春帆樓》云:
六十年間天地改,紅旗插上春帆樓。
晨輝一片慇勤意,泯卻無邊恩與仇。
郭沫若於1928年到1937年曾在須和田住了十年之久,親手栽有大山樸(玉蘭)和銀杏各一株,他在《訪須和田故居》一詩裡寫道:
山樸余手栽,居然成巨材。枝條初剪伐,莖幹尚崔巍。
弔影懷銀杏,為薪惜古梅。漫雲花信遠,已見水仙開。
寫得極其深切纏綿。
1975年日本福岡曾把郭沫若1955年在日本寫的一首七律鐫刻成詩碑;1979年日本別府市又把郭沫若訪問該市時所作的一首五律鐫成碑文。這些詩碑的建立,為中日友好及中日詩交的史冊增添了璀璨的篇章,詩誼友情必將傳誦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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