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 放
春雨綿綿,於我,正好眠!然而,夜半風雨聲,無故乍醒,想起明早不用上學,遂往床頭隨意抓書,一掀,是民國女詞人沈祖棻(一九○九至一九七七)的一闋《浣溪紗》,極婉麗動人:
芳草年年記勝遊,江山依舊豁吟眸。鼓鼙聲裡思悠悠。
三月鶯花誰作賦?一天風絮獨登樓。有斜陽處有春愁。
時空即使不同,獅子山下,多少香江歲月的盛宴都隨浪奔浪流去——人海歌迴,那「一笑西去」的狂生,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遂剩了一襟晚照!有斜陽處有春愁,果真是千古絕唱!
「啞行者」蔣彝的《倫敦畫記》,開篇便寫倫敦的春天,他身在倫敦,懷念的是清明祭祖與春餅。他說:春天來到倫敦時,夢中見到的總是那地方。有一回,他躺在漢普思得林區,寫下這首詩:
海邦風味漸能諳,綠地遽然午睡酣。
草上落花紅一尺,春來無夢不江南。
「啞行者」又指出,我們的學者不只寫詩迎接春天,心中念茲在茲的也還總是春天,他們詩作的題目包括:訪春,春遊,踩春,問春,留春,傷春,護春,還有許多其他形容。春天將去時,通常一群人,不限男女,會呼朋喚友地聚在一起,舉行「送春會」。他們往往一起聊天、吟詩、作畫,並享用一頓豐盛的晚宴。
俱往矣!年青的一輩總覺得時間是永恆,他們高呼:「春去春回來,花謝花再開,女死女還在!」
無事不要登樓,要登,也不要一個人嘛!斜陽裡,氣魄更壯!老鬼,我們只愛「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春來無夢不飛花,口渴只想食西瓜!我愛天邊一朵雲,無事切勿獻殷勤!
春天,我們一起飲酒寫詩吟唱吧!人生苦短,願每個人都有甜蜜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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