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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閑話」，對研究日本文化，參考價值卻高。 照片由作者提供
黃仲鳴
一九七零年代，我初入行即主編了一部雜誌：《武俠與拳擊》。是《明報》另一老闆沈寶新出資辦的。記得，我曾寫了一篇關於三島由紀夫切腹和武士道的文章。那時，只知他切腹就是切腹，如何「切」法，近期讀了一篇文章才知其情。十分淒慘。
文章說，三島手握三十來厘米的短刀，端坐地毯上，為他介錯的是森田必勝。森田斜視他的脖頸，舉起一柄十七世紀的名刀。三島三呼天皇萬歲後，身體前屈，深吸一口氣，「呀」一聲，全力把刀捅進肚子。右手抖動，又握上左手，筆直盡力向右拉。森田揮刀，但慢了一點，三島身體向前倒下，刀深深砍進他的肩膀。旁邊三人在喊：「再來一刀！」三島呻吟著，腸子露出來。森田又砍了一刀，砍到身上。旁人又喊：「趕快補一刀！」森田使出全身力氣砍了第三刀，腦袋還是沒砍下來。森田對名叫古賀浩靖的人說：「你來替我吧！」古賀接過刀，才砍斷了三島的脖子。
過程如此逼真細膩，出自李長聲的《四帖半閑話》其中一篇〈大刀向三島由紀夫的頭上砍去〉；而李長聲這「日本通」，是看了松原裕介、剛介兩兄弟的《三島由紀夫和自衛隊》、Henry Scott-Stoles的《三島由紀夫 生與死》（德岡孝夫譯）兩書始得其詳。一代文豪，為了那軍國主義，甘作如此殘酷行為，實是愚不可及！
近看奇連伊士活執導的《硫磺島戰書》。日本軍戰敗，紛紛以手榴彈自炸，或舉槍自轟而死，獨一小兵西鄉，卻不認同「效忠天皇」之舉，得以保命；全片拍來哀愴感人；突出日本兵的所謂「武士道精神」。生命誠可貴，軍國價更高，三島由紀夫在這主義下，上天給他的文學才華，未得再加發展，就這樣喪失了；他若有一點「西鄉良知」，就不會走上這條傻路。
回頭再說一說李長聲這部《四帖半閑話》，實是看透了日本文化精神的隨筆好書。除有多篇談到三島由紀夫外，還有〈司馬遼太郎的戰車〉、〈非美女作家〉、〈生命的《火鳥》〉等談及作家、漫畫家的篇章。此外，談日本的俳句、葬禮上的笑顏、由失樂園到愛情多元，在在都是日本的文化風情。對日本研究有興趣的，此非論文，但參考價值甚高。
所謂「四帖半」，李長聲說，「帖」，非《源氏物語》五十四帖的「帖」。《源氏物語》的「帖」，相當於中國的章回。現時有些日本漫畫，第幾帖即第幾回。李長聲的「帖」，本文應該是「疊」，是計數草墊子的量詞，並用來表示房間的面積。「現代日本的住居有和式、洋式兩種，初次見識，最大的不同是和式房間鋪了一地草墊子。日語謂之『疊』，讀若蹋蹋密，是日本式生活的基礎。」「四帖半」即是四塊半蹋蹋密，面積約九平方米。李長聲筆下的「蹋蹋密」，即是我們常書寫的「榻榻米」。
未知三島由紀夫坐在地上切腹的「氈」，是否僅一塊「蹋蹋密」那麼大？待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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