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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平 均
話說當年二次世界大戰後蘇聯音樂家漸為西歐各國所熟識。而在一眾鋼琴家中首先震驚世界樂壇者，則基遼斯莫屬。當時年少氣盛，擁有實淨無比，技巧精彩絕倫的他，初時被認為是「偏冷」之技巧型鋼琴家，聲名亦未免給神采飛揚、變幻莫測的奈君斯Heinrich Neuhaus同門師兄歷赫特蓋過。然而，正所謂真金不怕洪爐火，真正偉大的演奏絕逃不過愛樂人的耳朵。
奈君斯憶述，基遼斯在少年時已擁有能人所不能的琴技，而有時其「高難度動作」激烈得來又充滿火花，難免使人忽略了他重要的，亦在及後最為世人傳頌的一種冷靜又具深入洞悉力的音樂頭腦。於是，奈君斯的工作，便是栽培他的音樂涵養，而最後基遼斯在演奏德奧範疇所顯示的驚人控制力，奈考斯居功不少。
當時樂迷首先垂注的難免是其駭人的李斯特和柴可夫斯基。隨後，基遼斯的演奏日漸顯示出極其收斂卻又色彩豐富，又高貴、又簡樸、又深沉的特質。他往往能顯示出對樂曲結構最深刻的掌握。而協奏曲、奏鳴曲多複雜的曲式，在他手上都能一清二楚，有條不紊地顯示出來。這形容聽上去好像是很機械化，但他往往能夠以最簡單、最少的動作，表達最有力、溫暖、濃烈而高尚的情感。
近來DG翻輯了基遼斯的貝多芬奏鳴曲及莫札特數首奏鳴曲及協奏曲的選樂，值得推薦。
他錄不完全套貝多芬，使不少樂迷在他1986年去世時頓足惋惜至今。在眾多偉大版本中，他的貝多芬較「中性」——絕無偏激、沉溺，而在每一樂段，尤其是晚期的奏鳴曲，以最冷靜，收斂的方式鋪陳出遼闊的音量。至高難度的Hammerklaver奏鳴曲顯出了基遼斯細緻敏銳的結構觸角，而其不可破的堅韌力量，輝煌得來高雅脫俗，叫人深為折服。他的三十一號有著極有張力的主題發展，有效地凝聚在終章賦格曲所爆發出來的悲天憫人之情懷。中期奏鳴曲在他手上得到知性型處理，Les Aieux Appassionate 和Waldstein及Tempest因而得益，是其無比的細緻，在力量雄偉之餘亦見淡然神傷之處。早期奏鳴曲在他手上固然得到最簡樸，直接的處理，但是基遼斯冰玉般純淨的音色如四襾撥千斤，顯出豐富的和聲層次和高貴的美態。Pathetique和「月光」的藝術層次是以得到「公平」的交待。
若樂迷惋惜其貝多芬錄不完，其實他的莫札特的錄音更少，同樣教人惋惜。這輯雙CD套裝，單碟售價，就是聽他和波姆合作的降B大調第27協奏曲已值回票價。他們的合作，使我想起平靜如鏡，晶瑩透徹的湖水，映照一旁雍雅脫俗，跌宕起伏的山巒。波姆和基遼斯同樣能簡潔、無造作地繪畫豐富的音像，高貴的人情味，驚人的控制力，深邃的意境，相互映照融匯，此情此境，空前絕後。他的莫札特奏鳴曲更是驚人的洞悉力、控制力的絕佳示範。最後回想一整星期的聆聽經歷，頓覺心靈之淨化，驚嘆基遼斯真的可做到Less is More。但願後輩可深刻領會其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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