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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有見地的一部書。照片由作者提供
黃仲鳴
《給青年的忠告》十二位作家中，有一位雅好六朝人物的蘇賡哲，他的奇思妙想，和不脫邏輯思維的論斷，往往令我佩服不已。和他煮茶論道，飲啡縱談，每每有所得。
在馮湘湘這部書中，記載了他兩單宏論。他說，在粵劇《帝女花》中，長平公主和駙馬周世顯之死，盪氣迴腸，感動了不少癡情男女，但他倆只是「殉國」，而非「殉情」，這被濫情的戲迷混淆和忽略了。又說，《浮生六記》中的芸娘，對丈夫沈三白根本沒有甚麼愛情，所以才容許沈三白「妾照娶，妓照嫖，『油照索』」。
這種言論，石破天驚，遠離一般世俗的看法。我們看《帝女花》、《浮生六記》，思想又怎會那麼「冷靜」？
近日捧看王重旭的《讀史質疑》（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二○○六年十月），蘇賡哲的機鋒便閃進我腦裡，兩人何其相似哉！兩人何其不囿於世俗觀點哉！
《讀史質疑》〈內容提要〉說，書分四部分，第一部分是對歷史上習見典故的質疑與追問；第二部分是借古諷今，拷問歷史中的制度與人性；第三部分是對名人名言的反思與改寫；第四部分是作者對現實的審視與困惑。午夜孤燈下捧讀此書，思想頓開朗，深覺我們讀甚麼書，看甚麼史，都要有一顆澄澈的心靈、疑問的眼光，和思想要「急轉彎」，從另一角度來審視，不要為書為史為別人所惑。
少年時，愛讀激勵意志的故事，例如「囊螢映雪」、「鑿壁偷光」，都是鼓勵我們勤力讀書的典故，對此素來無疑問。《讀史質疑》對「鑿壁偷光」卻有此看法，認為「鑿壁」此舉十分不道德，並且不合邏輯之至。
王重旭說，匡衡家窮，買不起蠟燭，於是在牆壁鑿了一個洞，借鄰居透進來的燭光苦讀。鑿人家的牆不要得，而鑿之時也，鄰居或不察覺，卻留一洞，怎可能長期不知？古時房子多各自獨立，鮮見相連的，或是相連，亦多是貧苦人家，物以類聚嘛。匡衡此舉，無疑是「偷」，既不道德而又違法，千百年來卻為人所歌頌，而頌聲卻迷惑了我們的腦筋，絕對想不到這是一個不道德的故事。於是我想，「囊螢映雪」還可以，「鑿壁」絕對不能鼓勵、不能效法的。類似這樣的質疑，此書多的是，如《黔驢何以技窮》、《緣木可以求魚》，《八仙不會過海》等等，當然，這只是一部雜文，並非歷史考據，很多時候，王重旭還會來個推想，來為故事「狗尾續貂」，說明和解釋問題之所在。至於他的推論是否確實如此，那又當別論，如他說卑微的賈島驢上「推敲」，撞上做大官的韓愈大駕，只是他的「奸計」，希望借此而能被賞識，扶搖直上。
猜想，未得檢驗，也難以檢驗。但無論如何，此書確能令我們眼界一開、思想宏闊起來。做學問確需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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