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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一凡
進入九月，有七十年歷史的景賢里中式大宅建築遭「剃頭」（屋頂瓦片被拆）及「掘眼」（雕花窗框被損）之厄運，讓人深感惋惜。所幸政府已刊憲將其列為暫定古蹟，暫時免遭進一步的人為破壞。
世事就是這樣巧合，筆者近日閱讀根據晚清時期上海《申報》和《點石齋畫報》等文獻資料彙編的書籍，居然發現其中也有兩宗同是發生在九月份的建築古蹟被損毀之報道，卻非人為拆卸，而是遭遇火災。
第一宗火災報道是有關位於湖北武漢、素有「歷代名樓」之稱的黃鶴樓，刊載於1884年9月27日《申報》。報道稱：「初四（注：經筆者查核為1884年9月22日）晚，鄂省北風勁疾，江上雪浪如山。七點半鐘時，漢陽門外街東門坡地方張姓骨董作坊失火。該坊本係草屋，因學徒執火油燈上小閣取物，失手將燈傾落，施救不及，遂致燎原。……箕伯揚威，火鴉飛舞，城內黃鶴樓第二層護欄亦被延及，立兆焚如。……燒至八點多鐘，樓向南倒，計沿江一帶木作板廠、舖面、住宅，約共焚去二百家左右。」寥寥百餘字，已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地點人物、損毀程度等交待得清清楚楚。同時期的《點石齋畫報》也以「古蹟云亡」為題，詳盡地描繪了此事，更讓讀者有身臨其境之真實感受。作為百多年後的現代讀者，亦可從中見識當時的消防救火場面及黃鶴樓的舊貌，是難得的歷史資料。該圖中的文字還特別提及黃鶴樓旁邊的胡文忠公祠和祖師殿、魯班閣在火災中卻「一木未灰」，沒有受到損壞，認為「必有呵護之神靈也」，讀來倒是確實令人稱奇。
第二宗是題為「天壇火災詳述」的報道，描述北京天壇祈年殿遭雷擊起火損毀及人們冒雨撲救的過程，刊於1889年9月28日《申報》。其文字流暢、生動，場景歷歷在目，人物呼之欲出。百多年後再讀此文，仍能感受到當年現場緊張、危急的氣氛。現節錄如下：
「上月二十四日（注：經筆者查核為1889年9月18日）未正後，天陰如墨，雷電在空際盤旋。俄聞霹靂一聲，雷電從空而下，直向祈年殿外前面所懸之額擊去。額隨雷墜落陛下，碎如齏粉，蓋電火已將懸額楣木燃著。須臾，火起自殿內，火焰從周圍窗扇上窗楣向外沖冒，柁樑盡火，煙焰上淩霄漢，勢甚洶洶。
壇戶叫報，外項值班及地方官弁、五城水會（注：當時稱消防局為「水會」）先後踵至，太常寺官亦至。即經奉祀劉世印啟門，進內捨命搶物。各水會亦奮力撲救，無如殿宇過高，水激不及。間有猛力以水激撲火處，然杯水車薪，無濟於事。時雖大雨，惜為殿上琉璃亭頂所隔，雨水未能下注。奉祀帶人進殿，竭力將列祖列宗楠木雕刻九龍大寶座八座搶去，而皇天上帝之寶座火已燃及，撲救莫能。其餘圍屏、桌張、窗扇、靠背龍墊，未燃之物搶出頗多。而殿之柁柱大木，拆拉實無其力，撲澆又不能熄，火勢則愈延愈猛。直至初更，殿亭上蓋墜落，亭之飾金大頂落於西陛石欄之下，欄與頂均皆粉碎。當是時也，附近數里間香氣撲鼻，街巷照如白晝。及殿頂琉璃瓦隕落後，水會亦能施力撲救，而雨亦澆著。祈年一殿八十一楹悉為祝融收去，其火直至夜半三更後始行撲滅，然丹陛上級漢白玉條石欄杆被火炸裂，不計其數。」
雖是一百多年前的舊聞新讀，但覺得詳盡描述古蹟損毀過程的早期文獻並不多見，具有較高的史料價值，對時下的古蹟保育亦不無參考及借鑑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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