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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月冰
我的家鄉在湘中鄉下，家鄉的中秋節流行一種很有意思的習俗——「找罵」。據說在中秋晚上誰招來了「罵聲」，接下來的一年裡他就會沒病沒災，家鄉人稱這叫「消心素」，意即消除不如意。聽起來有趣，做起來也好玩。
「找罵」的方式很是恰到好處，無非是在中秋的晚上藉著皎潔的月光悄悄摸進東家的菜園偷隻大南瓜或是爬進西家的果園摘一袋橘子什麼的。鄉下人淳樸，卻是極懂得行事的分寸。「偷竊」時不能把人家的菜苗踩死果樹攀斷，這樣就會真傷了鄰里和氣；但也要專選那又大又熟十足誘人的摘，摘得主人心疼了，「找罵」才能成功。蔬菜水果類「偷」來的東西不能拿回家吃，如果是蔬菜，還得去另外人家「偷」來菜鍋和油鹽味精，然後你拎蔬菜我搬菜他拿油鹽味精地一行人悄悄選個安全的角落燒菜吃。如果是水果，則要幾個人配合演一出「羊毛出自羊身上」，一行人來到水果的主人家，將戲演得天衣無縫，讓他相信這水果來自別家的果園，然後與大家一起盡情共享「戰利品」。這一切都在月光下悄然進行，有時為了盡興還會連「損」幾家，直到凌晨才撐得肚圓滾滾踩著露水哼著鄉村曲回家，夢裡都在猜測「主人」們明天的生氣樣，然後發出喜悅的笑聲。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就開始靜待「罵聲」起，說是「罵」，其實只不過是幾句面帶微笑充滿善意的責備：「這幫鬼傢伙，把我留種的南瓜都偷走了！」也有狡猾的「主人」偏不中計，悶葫蘆般就是不罵人，「小偷」們堅持等到中午時分就會按捺不住去打探消息，「此地無銀三百襾」地露出了「狐狸尾巴」，直到這時「主人」才會佯裝生氣，但語氣裡透著幾分「深沉」得意：我正等你們「自首」呢！陪我橘子來！也有的「主人」會將沉默進行到底，「小偷」們自然覺得這樣的人沒意思透頂了，一致決定明年中秋再也不「偷」他家了。「找罵」成功的也別得意太早，正當你美滋滋享受鄰居的「罵聲」時，說不定就發現自家那隻最肥壯的冬瓜不翼而飛了，這時的鄉親們最喜歡說的一句話是：哎呀，敢到「太歲」頭上動土呀？明年得讓你們好好看看我的厲害！這時候的某個角落，正躲著某個人暗暗發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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