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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晴雲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帕布」颱風襲擊香港，電台廣播一個小時之後，就會轉掛八號風球。離島坪洲政府診療所的主診醫生林永佳看一下時鐘，已經下午兩點鐘了，按照規定，在八號風球他可以下班；錯過了時間，就沒有渡輪回到港島區。
但是他的診室外面，仍然有七至八名年老的離島病人，如果要把所有症都看完，八號風球掛起來了，他就要在離島度過一個晚上，睡帆布床。他還是決定留下來診治病人，因為，有些人是哮喘病，有些是高血壓，有一些是腸胃痛症，假如沒有給他們開藥，他們今天晚上就會十分痛苦，自己也會非常牽掛他們，他寧願留下來，冒著沒有辦法回家去的風險。
脫離快郎中生涯
林永佳醫生駐在坪洲已經將近五年。每天從碼頭步行到診療所，要經過坪洲唯一的主要街道，幾乎要同每一個居民打招呼。因為，他同居民們實在太熟絡了。他上一份工作，是灣仔鄧肇堅醫院急症室的醫生，那裡每天忙得手忙腳亂，差不多五分鐘就要處理一個病人，後面排著長龍，他要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判斷這個人有沒有生命危險，是應該留醫抑或給藥就可以回家。他和病人就像匆匆過客，以後不會再見面，彼此什麼印象也忘記了。
這種工作感覺，充滿壓力、張力，和病人很難有什麼多餘的對話。一個投入的醫生，經歷了二十多年這樣枯燥的、緊張的、累得要死的「快郎中」工作環境，並沒有多少滿足感。林永佳決定申請到離島的崗位，剛好坪洲診療所有這樣的空缺，他愉快地尋找他工作的滿足。
坪洲有九千多居民，其中約80%已經超過60歲。這些老人家遇上了急性疾病和受傷，不可能到市區的醫院，家裡的年青人都跑到香港謀生居住，有時兩個月才回來看他們一次，一旦發生事情，身邊沒有人照顧，他們唯一的指望就是醫管局醫生細心的治療。
林永佳是抱著做社工的心情，去履行他的醫生職責的。急救的大場面，他經驗豐富，擔任離島診療所的醫生，綽綽有餘，離島居民被魚鉤勾傷，鐵砂射入眼，被上鉤的惡魚刺傷，他用手術針，兩三下快動作便把傷口縫好了。
關注病人飲食
上了年紀的居民，最普遍的疾病，就是哮喘。冬季的時候，哮喘病發特別多，一定要讓老年病人遵從醫生的吩咐，準時吃藥，並且注意身體保暖。心臟病的病人，一定要注意飲食，防止吃太多高脂肪、高蛋白、高膽固醇的食物。糖尿病的病人，一定要少吃澱粉質的食物，飯後不要立即吃水果，不要暴飲暴食，不要喝酒，特別是甜的葡萄酒。
林永佳不時探望這些病號，細心了解他們的起居飲食習慣。原來，不少老人家好像小孩子一樣，十分喜歡吃東西，不肯戒口，林永佳立即會面色一沉，說：「醫生的話你不聽，你要不要命？」接著指出了危險所在。效果特別好，病人立即不敢再犯。
不少老病人，心臟病突發，用島上的小型十字車送到診療所，林永佳立即第一時間為他們打針，因為病人這個時候已經沒有知覺，沒有家人，沒法講出病歷。搶得一分鐘時間，也非常可貴。幸好林永佳就像社工一樣，熟悉他們，病歷早在腦袋之中，可以立即判斷症狀，打針施藥，為搶救性命，贏得了寶貴的時間，可以在比較穩定的情況下，用直升機把病人送到東區醫院搶救。這五年裡面，有十多個老人家心臟病發，都可以痊癒，沒有一個人是延誤搶救病發死亡的。
慢郎中做出口碑
對於慢性疾病，林永佳甘心做一個「慢郎中」。儘管診室外面有不少病人，林永佳都很細心地查詢病人的生活習慣和病情，然後介紹平時保養防病之道，他不僅是一般的醫生，而且善於掌握病人的心理狀況，讓他們對自己有信心，對治好疾病有信心。
原來，不同的病號，對於藥物的劑量，反應不同，有些人用很大的劑量，才有較好的療效，不過，如果他們對醫生有信心，即使使用標準份量的劑量，病情的恢復也快得多。
幾乎所有的病人，都希望同醫生有詳細的交談，醫生能夠耐心聆聽他們講什麼地方不舒服，吃了藥之後有什麼反應。「慢郎中」的「慢」，就是要肯花時間慢慢聽取病人的病情。所以，老病人看完醫生之後，都覺得這個醫生十分細心，口碑很快傳開，連愉景灣的居民也專門坐船到坪洲看「慢郎中」，無線電視一個足球評述員就經常來坪洲看病。
坪洲的居民也非常特別，為了幫助林永佳保持「慢郎中」的風格，年紀大的病人儘管籌號排在前列，他們看見有一些年輕的病人，可能要趕著上班或者做其他事情，他們都會禮讓年輕的病人先診症，他們說，反正我們不用上班，等一下沒有所謂。
手製禮物賀榮休
5年的離島生涯，診療所的職工有時碰上一些性急的病人，言語之間或者會發生衝突，病人會作出投訴。林永佳在這些場合，也要扮演公關主任的角色，親自拜訪地區的領袖，除了表示歉意之外，也順道介紹診療所職工的工作情況，表示工作的需要，可能病人不理解，也可能員工解釋有關細節不夠詳細，希望地區領袖多多包涵，診療所以後會改善工作流程，提高服務水準。
地區領袖最重要是感覺到政府人員尊重他們，當感覺到你的善意，他們立即說：「我們明白情況了，一於包在我們身上，我代你們去做投訴人的解釋工作。」離島的居民通過具體的工作人員，了解到醫管局的政策或政府的優質服務，他們都誇讚特區的醫療工作越做越好。
最近，林永佳年滿60歲，退休了。當地的村民聽到這個消息，都依依不捨，不少人親自做了一些手工藝品，送給「慢郎中」作退休紀念品。最後，居民還要求區議會主席林偉強反映他們的謝意，寫信給醫管局主席胡定旭，讚揚林永佳醫生的細緻而熱情的服務。他最後上班的一天，下班的時候，村民紛紛送他離開，一直送到渡輪上。林永佳的淚水流下來了，他從來未遇過這樣感人的場面，熱心為離島居民服務，在心靈上終於獲得豐厚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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