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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林華
前些日，我在一個極偶然的時間與場合裡，不經意間看到一本童話書。隨便翻翻，慢慢讀出了點味道，居然放不下手了。
這本童話書名叫《當世界年紀還小的時候》，作者是德國作家于爾克．舒比格。
這本書篇幅並不長，應在五萬字以內，加上許多精緻的插圖，也只是薄薄的一本。拿在手中閱讀，感到非常方便。書中的每一篇童話故事，都堪稱短小精悍、文字乾淨清爽，充盈著美麗的靈感。故事的主人公是大家都熟知的事物，如老虎、獅子和南瓜、蘿蔔等，頂多會有一點魔法師、小巨人和死神等的偶爾顯身。就是這些平常的東西作為主角登場，演繹了一個個生動、有趣的故事。舒比格的高明之處在於，所有這些讓人驚喜、充滿童話色彩的故事，都不會讓你提前猜到故事結局的，你必須耐心閱讀，才能了解豁然開朗的結果，並止不住回味故事的意味和故事以外的一些事情。且看一則：
「從前，有一個印第安人，可以聽到小草生長的聲音。他只需將耳朵貼在地面上就可以了。他聽到的不是沙沙聲，不是絲絲聲，也不是轟隆聲，而是完全不同的聲音。這種聲音聽起來就像是有人在輕輕撓自己的耳朵，但又不完全像。每次聽到這種聲音，他就會笑著站起來，對他的同伴說：小草在生長呢！但是他常常得不到回答，因為印第安人很沉默。」區區百來字，包含了不少的知識信息要素，氣氛又是多麼的平和溫煦！再看一則：
「洋蔥、蘿蔔和西紅柿，不相信世界上有南瓜這種東西，它們認為那是一種空想。南瓜不說話，默默地成長著。」
沒了嗎？沒了。就這麼兩句？就這麼兩句。初次閱讀，還以為剛開了個頭呢。好在短小，就再讀幾遍。這就漸漸看出點意思來了。洋蔥、蘿蔔和西紅柿的共同特徵是個頭差不多。彼此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斤對八襾，誰也不弱，卻誰也強不到哪裡去。久而久之，思維成定勢，以為世界上的事物就應該這麼點體量，不相信還會有比它們更大的東西了。南瓜的態度呢？倒是很有趣，很有風度，很有見地。它不委屈、不賭氣、不申辯，顧自認真地生活，健康地成長。事實勝於雄辯嘛！況且，來日方長，何必爭一日之長短呢？再深想下去，這何嘗不是浮世間做人的道理呢？我想，人人都可以比照的：一事當前，自己是那自以為是的蘿蔔、洋蔥呢？還是那有主見有涵養的南瓜？頗有講究呢！我想我會常記得這個童話故事的。
所以，這真是一本有點意思的書，一本讓人從心底裡喜歡的書，一本可以讓人心靈稍稍乾淨的書！作家劉緒源先生明顯比我還喜歡它，他為這本書作序，題目乾脆叫「喜歡得沒法說」！劉先生「一直認為，能讓成人和兒童都喜歡的，才是理想的兒童文學。要做到這一點很難，老實說，安徒生也不是每篇都能做到；而這本書在這一點上堪稱典範。」這是十分的偏愛了。
讀童話竟有這樣的況味，是我全新的體驗。回想我的童年時代，是既不可能也無強烈願望讀童話的。原因很簡單，那是個大革文化命的時代，大批封資修毒草。因為讀不到童話，也就無從感知童話的美妙之處，也就沒有那種閱讀的急切願望。及至時代變遷，文藝解放，童話作品大量解禁、出版時，我卻早已過了讀童話的年齡。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莫大的遺憾！對於人生而言，每個年齡段自有其各自不同的生理特點和心理特徵，相應，也就有各自對應的閱讀興趣和讀物，這是很顯然的道理。假如在正當的年齡段缺失了這種閱讀，會帶來怎樣的影響呢？我一時無法概述清楚，甚至很難稍加形容。但是我有把握認定，這種不利影響是絕對存在的，而且是潛移默化，天長日久地漸漸起作用的。技（技能）到用時方恨少！成年工作以後，每每有絞盡腦汁寫文章或者笨嘴笨舌發言的情況，在恨自己的同時，會不由自主的聯想到，童年時代缺失了閱讀童話的經歷，多少造成了自己知識面狹窄、想像力不豐富的毛病。只是，不知道怪誰才好！
現在看來，誰也別怪了，怪誰也沒用！人到中年，趁著還有閱讀的興趣和精力，趁著生活閱歷增加與悟性的提高，找些童話來讀讀，補上童年時缺失的這一課，或許也是不錯的一種處世心態和生活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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