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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志強 香港大學中文學院
《李娃傳》是唐傳奇中的名篇。作者白行簡，是著名詩人白居易的弟弟，他的小說作品，今存者僅《李娃傳》一篇。然而單憑此篇，即足以使他在我國小說發展史上，穩佔一席位。
小說講述一名弱冠少年鄭生，赴京趕考，其間巧遇名妓李娃，一見即難以忘情，遂攜巨金，淹留其家。一年以後，資財散盡，鴇母與李娃合謀，把鄭生支開，然後偷偷遷居。鄭生流落凶肆，以唱輓歌度日，偶然重遇其父，而鄭父竟為了兒子不爭氣，淪落為輓歌郎，欲把他置於死地，幸得凶肆同黨救活，並投以餘食，使「得以充腸」。鄭生沿門乞討時，重遇李娃。李娃憑其機智，對鴇母曉之以義、動之以利，終得以贖身，並幫助鄭生恢復健康，讀書應考。至此，作者成功塑造出一個光彩奪目的女性形象，寫活了一個聰明美麗又堅強熱情的妓女；也寫出了鄭父的殘酷無情、鴇母的貪婪奸詐。
反映唐代社會真實面貌
鄭生考試及第，取得功名富貴和得到父親的原諒。而李娃此時卻主動提出分手，因為她清楚知道，在一個門第觀念極重的社會裡，他們是不可能結合的。傳奇小說對唐代社會生活的真實面貌，往往有所反映，而此處正好揭示出門閥制度之不公。相對於李娃的世故睿智，鄭生則顯得幼稚單純，又庸碌無能，要不是鄭父堅持挽留李娃，他們恐怕到了劍門便只能就此分手。最後，皇帝偶聞此事，封李娃為「汧國夫人」，其實是對世族豪門的一種挑戰，說明人之貴賤，非純視乎血統，而當重其品德。
人物形象鮮明 故事情節婉曲
此篇之優勝處，在於以鮮明的人物形象、婉曲的故事情節，來表現一個有積極意義的思想主題。全篇結構嚴整細密，情節發展曲折跌宕，使人讀來欲罷不能。作者善於通過細節描寫，來刻畫人物。例如：寫鄭生第一次從李娃門前經過時，李娃「回眸凝睇，情甚相慕」。幾天後，鄭生專程登門拜訪，而侍兒竟不答，馳走大呼曰：「前時遺策郎也」。寥寥數語，已把侍兒的天真與李娃的老練，描繪得活靈活現。又如：寫李娃重遇鄭生，「與生沐浴，易其衣服；為湯粥，通其腸；次以酥乳潤其臟。旬餘，方薦水陸之饌。頭巾履襪，皆取珍異者衣之。未數月，肌膚稍腴；卒歲，平愈如初。」將近一年的事，以五十多字作概括敘述，既簡潔又能充分地表現其中蘊含的深厚感情，至可顯示作者駕馭文字的高超技巧。
卞孝萱認為白行簡是「針對德宗濫封三個節度使的媵妾為國夫人、壞國法、傷名教的現實；懷著對胞兄白居易被誣為甚傷名教、一貶再貶的憤慨」來撰寫《李娃傳》的。然而，即使沒有任何政治動機，《李娃傳》在文學史上仍有一定價值，對後代文學亦甚有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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