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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澤銘
近日逛經書店，在不起眼的一角隨手拈起一本名為《文明之網──無國界的人類進化史》（The Human Web:A Bird's-eye View of World History）的新書。初見書介中大字標題寫上「一生只讀一本世界史，看這本就對了」，以為是本流行雞精歷史書，配句浮誇的口號來吼一下讀者罷了。正欲放下時，嚇然瞄到一個熟識的作者名字，《西方的興起》與《瘟疫與人》的作者，芝加哥大學歷史系教授威廉．麥克尼爾（William McNeill）與他的兒子J.R.麥克尼爾。於是毫不猶豫把書買下，而且讀完內裡描述的人類萬年演化過程。
人類的遠祖由樹上躍下，直立於荒野，舉目掃視四周之際，已開始告別蒙昧，進入文明。據麥克尼爾父子所言，人類其後的發展就是不同文明透過之間的網絡合作與競爭。人際間的偶遇、交易、依賴、競爭、敵對、合作、親緣等等組成的網絡，由於互動頻繁使文明之網日趨緻密，推動歷史的發展。不要以為人類早在採集狩獵時代，不同群體是獨立自處，之間沒有半點交往。事實上，不同群體間早已透過以物易物和通婚等相互連繫，弓箭、冶鐵、馴化家畜作物，以至後來的製作戰車和馬鞍等技術也是透過上述的網絡傳播。所以整個世界的歷史大可簡單看作為網絡由疏離發展至緊密的進程。廣告的口號稱這是一本人生必讀的歷史書其實絕不為過，只是當你讀完這本書後，應該無法停止對歷史的追問，而翻看更多的書籍。
以大歷史的觀點看世界，大家可能會聯想到賈德．戴蒙（Jared Diamond）的《槍炮、病菌與鋼鐵》，以生態為觀察歷史的著眼點。麥克尼爾的早期名著《瘟疫與人》的觀點確與戴蒙的類似，述說疾病對歷史的關鍵性影響。但在這本《文明之網》裡，他把歷史的研究單位轉為「文明」，但不同於英國歷史學家湯恩比（Arnold Toynbee）所強調的挑戰與回應，而是著重交往與相互影響。
麥克尼爾父子所記述的歷史事件其實沒有半點新意，只是所用的角度為前人所無。正如黑格爾（Hegel）所言，「歷史不僅僅是在確定事實，它還在於了解歷史事實發生的理由。」發生過的事實，即使上帝也沒有辦法改變，但歷史前進的動力卻可有不同的解釋，而且觀點更隨時代推陳出新。傳統的中國史觀著眼於政治，常把歷史看成一個個治亂興衰的循環，像《三國演義》開卷的「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然而，歷史的發展也可如馬克思提出的「生產力的上升推動生產關係改變」。所以，法國年鑒歷史學派始創人之一的布洛克（Marc Bloch）說得至為扼要，歷史是需要每個年代重新書寫，即是歷史學的研究可以永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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