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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1月23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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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廊:羅家倫和中央大學西遷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7-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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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原國立東南大學為基礎組建的國立中央大學(1949年改名南京大學)。

——謹以此文紀念羅家倫先生誕辰110周年

馮遠理

 1932年8月,年僅35歲的羅家倫被任命為中央大學校長。羅家倫出任中央大學校長可以說是「受命於動亂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在此之前的1927年至1928年的10個多月的時間內,學校四易其名;1931年至1932年8月間,由於學潮頻繁,到羅家倫出任校長前,已經七易校長。

 羅家倫出掌中大,面臨的還不僅僅是學潮及學校內部的矛盾,更有國家的內憂外患,尤其是日本帝國主義的虎視眈眈,而學潮與此息息相關。羅家倫對此有清醒的認識,在1933年的一次演講中,他詳細的分析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的必然性,認為1935年—1940年間,大戰是無法避免的,因而他除了主張在國防建設各方面積極備戰外,對中央大學的師生,他提出了要「為中國建立有機體的民族文化」的任務。他認為作為設在首都的國立中央大學,就應該在國難當頭、民族生死存亡之際,盡到特殊的責任、擔負特別的使命。抗戰爆發後,面對敵機的一次次轟炸,他對中央大學師生莊嚴宣示:我們的抗戰,是武力對武力,教育對教育,大學對大學;中央大學所對著的,是東京帝國大學。在羅家倫的努力下,學潮平息,全校師生團結一致,使戰時的中央大學成為當時全國學生人數最多、學科最齊全、師資最雄厚、教育研究水平最高的學府。

地下書庫 避戰救人

 中央大學能夠在戰時得到長足發展,得益於羅家倫的卓越才華、精心謀劃和他幹起事來不要命的精神。早在「七七事變」前,因為他料到中日必有一戰,因而對戰時的中央大學的發展有了安排。1935年5月,他利用到成都晉見蔣介石的機會來到了重慶。他覺得重慶是一個可守的地方,中日戰爭中敵人的空襲一定很多,而重慶多山的地形正是學校的理想地點。羅家倫回到南京後,馬上讓總務處定做了900個大木箱,以便日後搬遷用。1937年8月13日,淞滬戰爭爆發,8月14日,敵機開始轟炸南京。8月19日傍晚,羅家倫和中央大學、浙江大學、武漢大學三校合組的考試委員會正在中央大學圖書館裡吃晚飯,敵機來襲,他們認為這次敵機仍是轟炸軍事目標,不會轟炸中央大學等文化教育機關,因而沒有當回事。但警衛人員怕出事,讓他們趕緊到地下書庫躲藏,100多人剛進入地下書庫,天崩地裂的爆炸聲就響了起來,圖書館被炸得一片狼藉。這次敵機對中央大學的轟炸,炸死了5名建築工人和兩名校工,男女生宿舍均被炸,幸好之前羅家倫讓學生搬離,才沒有造成更大的傷亡。

 日軍對教育機關的轟炸,使羅家倫認識到,非軍事目標也不是安全的地方,中央大學必須盡快搬遷。但是當時文化教育機關還沒有開始搬遷,尤其是大學,沒有一所搬遷。教育部希望中央大學搬到郊區安全的地方上課,南京衛戍司令部怕動搖軍心,更不希望搬遷,至於中央大學的師生也都不願遠遷。在眾說紛紜的情況下,羅家倫力排眾議,親自向蔣介石詳述,請蔣介石定奪,最後決定西遷重慶。

 中央大學決定西遷後,羅家倫馬上請法學院院長馬洗繁、經濟系教授吳幹去重慶,醫學院院長戚壽南去成都、教育心理學教授王書林去湖南看是否能在湖南找到合適的地址。這四位教授接到任務後,連家裡的安置都不顧,當天下午就出發了。馬院長在重慶非常順利,戚院長和華西醫科大學接洽的結果,華西醫科大學非常歡迎中央大學醫學院的師生來上課。王教授的湖南之行雖然不順利,但他馬上返回漢口設立辦事處,一方面轉運去重慶的圖書儀器,一方面接待西行的教職工和學生。

敵人不能炸毀我們的意志

 在西遷的過程中,發生了許多動人的故事。中央大學除本科和研究生教育外,還有一個實驗學校。在中央大學西遷決策過程中,對於實驗學校是否西遷有一番爭論。由於戰時中央大學的經費更加緊張,再加上實驗學校的學生年齡太小,大多數人都主張實驗學校不西遷。如果實驗學校西遷,到時候誰來照顧這些孩子呢?但羅家倫捨不得這個學校。因為羅家倫沒有把實驗學校僅僅看作一個中學,而是看作可以為中央大學輸送優秀學生的儲備學校,因而實驗學校的老師有許多都是中央大學最優秀的畢業生。到抗戰前夕,實驗學校已名滿江南,所以羅家倫決定實驗學校也搬遷。在中央大學還沒有開始西遷之前,實驗學校已經搬遷到皖南屯溪。1937年10月,實驗學校在屯溪舉行開學典禮,羅家倫親自主持。在羅家倫到達屯溪的時候,敵機又把實驗學校炸毀。

 當羅家倫趕到實驗學校、站在一個炸彈坑旁的時候,一個忠於學校的老校工跑到校長面前,跪在地下痛哭。羅家倫也很激動,指著彈坑對在場的教職員工說:「敵人要炸毀這個學校,我一定要復興這個學校,敵人能炸毀的是物質,敵人不能炸毀的是我們的意志。」以後隨著戰事的吃緊,這所實驗學校又從屯溪搬到了湖南長沙,從長沙搬到了貴州貴陽,始終絃歌不輟。抗戰時期,這所學校在貴州招收了幾千名青年學生,給他們提供了優質的中學教育,這對貴州後來的發展和進步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中央大學這次西遷,是徹底的搬家,能搬的幾乎全部都搬了。中央大學醫學院有20多個用藥品製過的、用於人體解剖的死屍,戚壽南院長認為一到華西醫科大學,這些屍體馬上就能用,捨不得丟掉,所以也帶走了。還有農學院的牲畜,有許多是從外國引進的,非常珍貴。羅家倫請民生公司總經理盧作孚把輪船改造一下,以便把這些牲畜運到重慶。盧作孚先生欣然答應,改造了輪船的一層,每種牲畜選一對,就這樣中央大學的牲畜也運到了重慶,但在中央大學農學院的農場還有許多牲畜。

牛羊千里走相送

 羅家倫離開中央大學之前把管農場的王酋亭先生找來,交代道:「這留下的東西,交給你,在敵人來到南京以前,你設法保管,萬一敵人攻陷南京,那時你若是認為無法維持的話,不得已而放棄,我也絕不怪你。」這位名不見經傳的王先生此時怎麼想,我不知道。但是,我每想到這位王先生和幾位工友,心裡都有說不出的感動,有時眼淚都情不自禁的流下來。

 在南京被攻陷前三天的槍林彈雨中,這位王先生也不知用什麼辦法居然把全部牲畜轉移到大勝關農場,再用木船轉移到江北。然後他和兩位工友趕著牲畜向西,一路遊牧起來。這些「高貴」的牛群們,一點也不了解王先生他們的心情,背著雞籠、鴨籠始終慢悠悠的走著,一天只能走十幾里路,走兩三天就要休息一星期。就這樣,王先生他們用了近一年的時間才來到宜昌。第二年的深秋,當羅家倫校長坐著小車從沙坪壩進城的時候,他的司機突然看見前面來了一群牛,趕牛的好像是中央大學的工友,他趕緊告訴羅校長。不錯,牛和人都是中央大學的!羅家倫讓司機趕緊停車,他急忙跑下去,就像見到了久別的親人一樣,想和牛擁抱。這些「高貴」的牛們,也顯得風塵僕僕,失去了往日的高貴,而王先生和他的兩位同伴則蓬頭垢面。用羅家倫的話來說,就像蘇武塞外牧羊歸來一樣。我們可以想像一下,三個人趕著一大群牛,在當時人心惶惶、盜匪橫行的時候,是怎樣一步一步的走到宜昌,又從宜昌來到重慶的!

 抗戰期間,我國到底有多少大學和文化機關向西遷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這場舉世聞名的大遷徙中,中央大學以組織最早、計劃最周密、結果最圓滿而成為西遷的典範,而羅家倫校長則是西遷的最大功臣。值此羅家倫先生誕辰110周年(12月21日)之際,謹寫此文以表達對羅家倫先生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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