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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兆昌:編輯男,寫作班導師。著有《拋棄熊》、《情感不良》(與黃敏華合著)等。個人網站:http://openy.net
回港後,鼻敏感持續。在遠方生活已治療我這症狀,我以為。下機後,走在機場運輸帶上,行李車的小車轆滾動滾動,傳來的顫動顫抖著手腕。時近黃昏,入境走廊外的風景全染了早來的澄亮。腳下閃過溜溜亮的、光管反射的光,我知道,我再次步入一個曾經屬於我的世界。他還好嗎?我們早在各自的垂直平面視窗上,把時空磨得光滑。我們,甚至會在MSN吵架。
行李沒多少是自己的。她說,喜歡我在遠方隨意買下的明信片;他說,喜歡吃牛油味爆穀……通通都不佔甚麼行李重量,行李車才推前,卻像因超重而左右搖擺……還是,因為行李過輕……看,我又搞亂物理定律。正如航空地勤對地心吸力的迷信,長期在城市一端工作,習慣它帶來的好處,總會產生一些錯覺吧。每人限定重量二十公斤,如過磅可商議。上限是:二十五公斤;過了,要多付幾百元。
旅客最感緊張的時刻,我卻最感從容:看,才跳兩三下的電子計算器,計出個完美重量。數年來我常過磅,那是回家的重量。還好親朋戚友也漸覺得加國特產不再「特產」,這國家也沒生產甚麼新奇刺激的,少了買手信煩惱,不很好嗎。還記得剛才加航地勤諸事八卦地翻看我的出入境紀錄,大概是她自作聰明,以為我飛來飛去,因為不捨得那城:「只有這些?」難道每人都把行李塞得滿滿,才像歸家?「沒其他了。」還有甚麼好帶。每年不也乖乖回來探望母親。
怎麼飛老遠:離家;又飛老遠:回家。許多人問:這算是甚麼生活。幾個加國人見他人行李自地面送上來的運輸帶:隆!跌在斜二十五度的行李寄存運輸帶上:“What the...”然後跟身邊的朋友指指劃劃,當作這城名勝,稍稍聽見他們說,這城給他的行李一巴掌。這城,就是如此暴力。我看著一個個行李「隆」上來,每個行李也在等待我們張手攜走。「隆」上來的行李也被拔走了,只剩下我所期待的行李,沒有跌進這行列。
錯落的手,會衝向行李認領處尋根問底。其中一隻手,你所見的,拚命填寫個人資料、身份、航班和行李內容後,垂著,等待正式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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