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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盈慧
好幾次跟朋友行山,遊到迂迴曲折處,滿山濃密亂草橫枝,不見天日,正為找不到出路煩惱,忽然眼前一亮,前面出現小片藍天,向前再走幾步,陽光射進來,天空越來越闊大,那陣驚喜,不由就想起七十年代詩人覃子豪新詩「雲屋」其中那幾句:
遮盡長滿青苔的石級
依然從青松的枝柯下走入園中
沒有門鑰/依然打開
被雲深鎖的門
相信經常行山的朋友,都有過同一感覺,行山的樂趣,正在於迷途時刻,忽然看到開啟了被雲深鎖的「門」,讀詩的樂趣也在於此。這種感覺,不止我們體會到,古人也曾有過,舊詩中那句:「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便有近似意境。讀詩,不論新舊,只看有沒有詩的意境,有,就是詩了;筆者相信,許多五言七言絕句律句的古代詩人,生於今日,他要寫詩,如果排除傳統格式,一樣可以寫出新詩來,比如「杜鵑啼與落花聽」「雲想衣裳花想容」,本來就存有新詩伏線。
新舊詩的分別,不外在於前者不受規限,走的是完全無拘無束的步伐,後者則把靈感盛置在韻律的錦盒中;雖然新詩人說新詩也有韻律,可是給人感覺,總是不太強烈,很多好詩,就是宜看不宜朗誦,朗誦時便見砂石,不如舊詩鏗鏘,這說法新詩作者不同意,大可視作門外之論。
有個時期,新舊詩人涇渭分明,有過很劇烈的爭論,同是新詩詩人,也有派別之爭,可就令人不解了,筆者少年時就感到十分迷茫,不明白大家同是寫詩,為什麼會感覺不到人家的好處,甲新詩人看不懂乙新詩人的作品,新詩還有什麼價值?舊詩人剛好相反,互相吹捧者多,倒未見互相歧視過。
近年新詩人似乎也成熟了,已看不到傾軋現象。任何創作,各就各位,百花齊放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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