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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驟結早春的煙雨, 但旋即又一窩風地散開。」
陳俊宇
雪融的暖流和緩地從腳趾縫闖進五內。嘆口氣,眼前驟結早春的煙雨。但旋即又一窩風地散開。
雪曾經是多少人童稚時期的純潔象徵,多少少女少男心中的白色的一場夢。她在隆冬的夜間悄悄為乾冷在外的大地蓋上一塊氈,施恩不圖報。到春天來臨,白雪完成了使命,就索性給春意勃勃的萬物遺下繾綣紗裙,赤條條地回到星河。多浪漫。可惜,住在真的會落雪的地方的人,都知道雪帶來的種種生活上的麻煩,甚至生命危險。我無意落井下石,再替已經欲辯無詞的雪多判30大板。看,或許是人們欺負她太過了罷,一方面把她捧得比所有的芸芸眾景都要漂亮,但另一方面又嫌棄她的嫁妝太不稱意,今年,她耍性兒不來了。倫敦幾次氣溫低於零下,卻偏沒有白雪的蹤影。
詩人畫家靈感泉源
雪曾經是多少詩人畫家的靈感泉源,藝術表象的其中一道神通符咒。文藝復興時期荷蘭畫家Pieter Bruegel the Elder (1525-1569)擅畫雪景,雪中貧農獵夫熙熙攘攘,似是對與世無爭的北國生活的禮讚,但其實在當時的藝術界,如此卑微的風景題材是對宗教權威的挑戰。英國作曲家Edward Elgar所作著名的合唱曲目《The Snow》以雪比喻愛情,歌詞部分還是由其妻Alice所作。其中旋律激昂處——就是白雪融化的時候,高音的聲部猶如炭火,燃燒雪的棉芯;低音的聲部像地動,噴出的蒸氣熱騰騰。幾許風骨的白雪也敵不過氣候,要痛歿於大氣中了,愛情呢?歌詞的最後一段,雪已經去了,剩下餘音似是愛人之間的盟誓,反口說我們的愛情可不像雪——雪來得快,去得也易,但我們的愛將持久永恆,超越生死而不滅。想到這裡我禁不住感動,替Elgar高興,因為,他的女人先以冰雪比喻愛情,到後來,邏輯站不住腳了,竟然肯為了他的音樂而改口,說那樣的比喻畢竟不太恰當。須知道固執是女人天性。沒有貫徹始終的邏輯,卻有堅貞不渝的愛情,難怪《The Snow》這夫妻合作的一曲如此受歡迎。
但現在雪景在畫界,或者音樂,甚至文學創作上,都因為純淨和漂亮而顯得有點兒俗氣了。
其實,人並非因為雪的漂亮而喜歡雪。而是,當漫天遍地都忽爾剩下一種單薄的顏色,若即若離的脆弱,擲地無聲,整個世界一碰即碎;人從這樣的空虛環境才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怎麼今年還未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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