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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若是改名,可能會貽笑天下。
吳琦幸
最近又看到要改城市名字的報道,好好的一個河北省會石家莊市,正在醞釀要改名,理由是這個名字不響亮,有點鄉土的感覺。有人大代表更說,「石家莊市」這個名字,與今天的社會發展、省會地位和人民需要已不相稱,需要改成一個更加響亮、能承載省會文明和人文素養且耐人尋味的名字。
一個城市的名字本來就是一個約定俗成的有著歷史沿革的符號。不管這個符號多麼陳舊,它總是體現了這個城市的來源,這個城市的風貌,時間一久,作為城市的名字也就自然響亮了。例如「上海」本來是一個東海邊漁家小鎮的名字,今天在全世界都非常響亮。而現今位於松江的華亭當時比起上海有名得多。唐朝時,太守趙居貞上奏,割昆山南境、嘉興東境和海鹽北境設置華亭縣(即今上海松江區)。那個無名小村落也有了華亭海的名稱,這應是上海最早的名稱。到了宋朝,這裡的經濟得到發展,成了國內外貿易的集散地。南宋咸淳元年即公元1265年,開始在這裡建鎮。那時,吳淞江,即今蘇州河,南岸有兩條支流,一條稱上海浦,一條稱下海浦。建鎮的治所在上海浦附近,故取鎮名為上海鎮。元朝元世祖至元二十九年即1292年,設上海縣。但是在國內國外,根本不管上海的原來意思,一拼出SHANGHAI,就是一個現代中國國際城市的響亮名字。同樣,石家莊市只要在現代社會中的地位、在國際社會中的地位引起注目,跟原先的意思是毫無關係的。
上述的人大代表有點多慮。
廢古立新 歷史難承
從大的方面說,一個城市的許多輝煌人物和歷史遺產正是通過本身的地名承載的。一個地名已經凝聚了歷史的精華,匆促一改就將歷史改沒了。更何況,現代很多的城市名字,都是長時期用慣了的,約定俗成上百年甚至幾百年。今天任何一個地名一改動就動全局,從上到下忙亂。以前的封建時代,帝王們隨心所欲,倒是有經常要改個地名來彰顯自己的政績或者樹立自己的威望的習慣。有的時候基於所謂帝王的名諱問題,也要改地名以免與自己的名字相沖。例如武則天小名華姑,因避名諱,改華陰縣為仙掌縣,改華容縣為容城縣,改江華縣為雲漢,乾隆皇帝也喜歡改地名,不過他們改的還都是小地名,對於全局的影響倒也不大。如今好了,有人竟然想將省會的名字都改掉了。
第九屆聯合國地名標準化大會上,確定地名為非物質文化遺產,適用於《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針對中國近年來出現的隨意亂改地名現象, 聯合國地名專家組中國部分主席、中國地名研究所所長劉保全指出,改變、廢棄古老地名,在當時背景下雖有一定道理,但將其放到中華民族的歷史長河中看,則極少合理性,實質上會造成對歷史文化資源嚴重破壞。
破「四舊」 改「千燈」
文化大革命的時候也有過改名的高潮。江蘇昆山有個千墩,顧炎武的家鄉,據說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時候被改成了千燈,據漢代《吳越春秋》和宋朝《玉峰志》記載:古吳地有三江,吳淞江畔有土墩九百九十九個。昆山南三十里有一高土墩,這裡就被稱為千墩。為什麼要改為千燈?據說上個世紀的1966年,「文革」初期破「四舊」,有人認為千墩的「墩」字有四舊的味道,就把它改為「千燈」,據說不僅因為在當地方言中,「燈」同「墩」同音,更有明燈指方向的寓意。於是「千燈」的名字也就沿用至今。這樣一改就把具有歷史意義的地名改掉了,今天為了要讓千燈合理化,該鎮居然還從北京的一位搜集燈盞的教授手中買下千盞古燈,成立一個千燈博物館,來使這個地名具有合理性和合法化。
按照普通話來說,這兩個地名也不同。這種改名實際上又是一場革文化命的意思。這樣一改的話,我們今後讀古書就找不到顧炎武的家鄉千墩了,只有千燈。多少代之後,要花多少精力去找千墩這個小鎮?有幾個知道顧炎武就是在千燈出生的呢?
「筆劃學」迷途知返
據我觀察,一些地方現在改名當然不是為了「革命」,而是為了獲得更大的經濟效益。黃山出名了之後,旁邊的古老小城屯溪就變成了黃山市,以前的那些屯溪歷史也就成為過去。世界上知道黃山的人當然比知道屯溪的人多,但是屯溪自有它的歷史價值。如果這樣的話,作為小漁鎮的上海,現在成為國際上著名的城市,是不是這個名字也有點不符合國際潮流,無法承載這個大都市的內涵呢?如果要將上海改名的話,其荒唐實際上也就像今天石家莊改名一樣的不可思議。而按照他們的這一個推理,不僅上海要改,一些舊地名而現在成為大都市的都要改。就像青島只是一個青黃不接的小島,與這個城市今天的地位也完全不相符合。深圳也要改,以前也是個小漁村。
這樣一來,不僅對於中國老百姓造成了大大的不便,特別是苦了很多在海外學習中國語言文化的人,無法找到中國文化的連續性。我看提出改城市的名字的人,本身就底氣不足,希望要改名字來求發展,而不是立足本身的經濟環境,扎扎實實地做好工作。這情形就像現在很流行的個人名字的所謂筆劃學。有人在股票上老是賠錢,或者在感情生活上不如意,於是便疑惑是不是自己的名字不好,於是所謂的姓名學也應運而生,專門用所謂的筆劃與命相的關係來迷惑少男少女,使他們把父母留下的名字改動一下,圖個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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