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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羊璧
前幾天(三月十二日),是孫中山先生逝世紀念。
孫中山當年四處奔走,鼓吹革命的時候,靠的是一張嘴,人們稱他「孫大砲」,能說。但是,怎麼就能說出一個革命的局面來呢?真是不可思議。
但孫中山當年開始宣傳革命的時候,的確是赤手空拳,並沒有實力,沒有後台。講的就是道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那麼,孫中山的演講,到底魅力有多大?是不是語言、動作特別精彩?他演講時的情景怎樣?過程怎樣?效果怎樣?可惜那時沒有人把這些情形以文字描繪下來,讓我們知道。
好在,現在還有一些演講記錄,相當傳神,讀了可以想像孫中山先生在台上的神采。
民國十三年(一九二四年,孫中山去世前一年),國民黨改組,孫中山作三民主義的演講,每星期一次,由黃昌谷筆錄,鄒魯校定。後來出了書。孫中山在單行本前寫短序,說,「惟此次演講,既無暇晷以預備,又無書籍為參考,只於登壇之後,隨意發言。」那時孫中山是極為忙碌的時候,相信他的確是不可能付出較多時間去作演講準備的。讀讀這《三民主義》的演講記錄,裡面都是他多年奮鬥、實踐、經歷,閱讀、思考、研究的結晶,涉及面非常廣,也不是給了時間就能準備出來的。
演講記錄,一定比較文字化,但仍有相當的口語色彩,起伏生動。演講的中心是抓得很緊的,但又隨時伸展出去,接觸許多論據、引用許多眼前的實事。可以想像,孫中山多年的演講,大概就是這樣的風格。不過革命初期演講的題目應該是較集中於某個具體問題,這次《三民主義》的演講則是一個大題目,要求有更嚴密的結構。但他總是把深層的道理,用很具體的事例說出來。
我想在這裡略抄幾段。
孫中山博覽群書,研究當時世界各種學說。說到「社會主義」,他說:「社會主義有五十七種」,而歐洲「各黨派之複雜,幾乎不只五十七種」。(我想,現在恐怕沒有誰能說出五十七種的大略了。)講到馬克思主義,孫中山說:「馬克思研究社會問題所有的心得,只見到社會進化的毛病,沒有見到社會進化的原理,所以馬克思只可說是一個社會病理家,不能說是一個社會生理家。」
這話怎說?以剩餘價值學說(孫中山不說「剩餘」,用「盈餘」)來做例。馬克思「把一切生產的功勞,完全歸之於工人的勞動,而忽略社會上其他各種有用分子的勞動」。他拿當時最賺錢的紡織業為例,紗廠的賺錢能力,「是不是僅僅由於紗廠布廠內紡紗織布的那些工人的勞動呢?」應該研究原料:棉花。棉花要有好種子,就要有研究「怎麼種植棉花的那些農學家」,還有耕種的肥料和機器,「不能不歸功到那些器械和肥料的製造家和發明家」。所以,「不徒是紗布工業盈餘價值的情形是這樣,就是各種工業盈餘價值的情形都是一樣」。「所有工業生產的盈餘價值,不專是工廠內工人勞動的結果,凡是社會上各種有用有能力的分子,無論是直接間接,在生產方面或者是在消費方面,都有多少貢獻」。
孫中山的結論是,最要緊的是整個社會進化,「明白社會進化的原動力,再來解決社會問題,那才容易」。社會進化的原動力,孫中山認為是民生問題。他就提出「民生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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