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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4月1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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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卷有益.老報人的舊夢和晚餐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8-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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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亞明

 在報紙副刊史上,先後由蕭乾和楊剛主編的大公報《文藝》,以文化品位高、作者多著名,版面豐富,典雅大方,而廣為讀者稱道,可謂開文學副刊之先河。上世紀三十年代後期至四十年代初期,柯靈主編文匯報《世紀風》、大美報《淺草》和《草原》,或多或少留有《文藝》的餘韻。昔年,王任叔(巴人)主編的譯報《大家談》,王元化編輯的時代日報《熱風》周刊,馮亦代主編的聯合晚報《夕拾》,孫犁主編的天津日報副刊,其良正的「編德」、「編風」,嘉美的人品、文品,均映之於副刊版面,頗令人擊節讚賞。諸君大多已逝,時人偶有追述感懷之作,讀來心底裡已是山河蒼老、傳奇凋零之歎。

 而當下,「鬱鬱乎文哉」的老報人是愈來愈少了。新報人走馬燈似地換地盤,且自身文字多半乾不濕,加上主動迎合低俗之時尚,少有特立獨行之傲骨,編出來的文章難免軟癱如泥,鮮有朝氣,遑論高品。編輯與作者之間,亦溝通日稀,常見的情狀乃是編輯大有老爺威勢,可隨意生殺予奪,更甚者,借編輯之名行換稿之實,或強行向作者推銷「大作」,不古之心久矣。

 今見上海老報人沈揚先生的《朝花懷敘錄》,頓有「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弘一法師)的「最後的風景」之感。沈先生左手編輯,琴台嘯聚,招文納友,凡幾十年;右手著述,安靜沖和,默默耕耘,計有《晴紅煙綠》、《花繁七色》、《長風淡靄》、《曲樓文拾》問世。《朝花懷敘錄》書名含「朝花」,即解放日報副刊,另層意思大致來自魯迅散文集《朝花夕拾》,是謂書中皆錄舊事,所錄諸人,皆曾與「朝花」副刊結緣。所以此書既是一本《朝花》副刊的編外記、畫外音,亦是對作家的印象集。沈揚先生循約稿之便,與劉白羽、蕭乾、周而復、柯靈、高曉聲、陸文夫、魯彥周、郭風、秦瘦鷗、徐中玉、何滿子、馮英子、劉心武、鄧雲鄉、徐城北、陳丹燕、程乃珊等文壇名家,於文字交往之外,更有心靈神交,笑語情懷都繫翰墨文林,賞心樂事綴於激盪「文心」,在文化粗礪、人心沉淪之際,當浮一大白。

 《朝花懷敘錄》未分輯,封皮上「文稿賞讀,人物訪記,辭林逸聞,作家剪影」十六字,正可做主題概括。如《「紅樓」懷想》之記劉白羽,激情充沛,大美,大境界,有「永在征途」的奮進精神。一九九七年,白羽老年屆八旬,在參加張海迪《生命的追問》作品研討會時,發言依然激情難抑,開頭的一句便是:「海迪,我現在捧著你的書,就像捧著一顆太陽。」端的人如其文。像寫《小巷深處》的陸文夫,辦古風刊物《蘇州雜誌》,喝酒曾論斤,當醫生問他要酒還是要命,他回答:都要。酒少喝點,命少要點。如果是八十歲的壽限,那麼活七十五歲即可,把五年拿來換酒喝。另像世家子弟唐振常先生,書禮傳承,攻讀勤勉,常寫「適銷對路」的作品,類似於當今專研報刊風格、以便對號入座的「寫手」。女作家秦文君,寫作的時候異常投入,一旦進入關鍵階段,便會關閉電話,拉上窗簾,不看鐘錶,沒日沒夜地處於創造美意的「獨舞」中。凡此等等,沈先生均以平實清麗的文字娓娓道來,有旨趣,飽含親歷性,也傳遞出文學的、文化的、思想的、學術的,以及作家自身的信息,是一個時代的鮮活見證,其中蘊含的精神歷久而彌新。

 在這冊懷敘錄中,沈先生所記無甚重大或顯要事件,至為平凡,許多交遊往來十分詳細,大略取之於個人日記。裡面尤為珍貴的是各名家手札、簡函,雖大多寥寥數語,基本是文稿「業務」往來,卻能窺見一些真性情。像翻譯家蕭乾先生,在給沈揚的一封信中這樣寫道:「如不合用,儘管退我,我也絕不再另投。」有點孩子氣的,天真,素樸,可見一斑。如《寫了農村寫「阿炳」》之記高曉聲寄稿,附有簡函,云:「……『今日江南』農村,概括也難,光有經濟上好,也未見得一定就好。」似可看出,高對當時農村的發展,肯定之中有所隱憂,所以往後他向《朝花》提供稿子,寫農村的篇什不多。不可言,不能言,於是乾脆不言,起碼做到了不完全歌功頌德,也算獨善其身罷。

 惜與沈揚先生從未晤面,亦無片紙之交。他的舊夢與晚餐,於我甚為快慰,只能心慕手追了。書中錄有柯靈先生散文創作的「座右銘」,「以天地為心,造化為師,以真為骨,美為神,以宇宙萬物為支,人間哀樂為懷,崇高宏遠為理想」,我以為是人生和創作的至理。亦當以此自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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