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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敏華:寫作導師。不寫不寫還是寫。著有《給我一道裂縫》、《情感不良》及將會登場的《見字請回家》。
四月八日 大雨天
已過了午夜,還當是四月八日吧。日記不是以時鐘為準,是以自欺欺人的心情為準的;記下的天氣,亦然。
我依然以隱藏的模式觀看MSN上他作息的時序。同時,並沒人發現為何我忽然消失掉。吵架,已不是新奇事。奇的,是那晚我竟然邊吵,不,是邊打字,邊哭了。雖然聊天盒子沒有聲音,但以吵罵程度來說,應該跟驚動鄰居無異。那種情緒毫無抵賴,我不因為對寫而氣憤,不因為他遲稿而覺不公平,不因為他跟新任女友去旅遊而妒忌。臨下線前他彈來一句:那交換位置,你先寫,下次由你先寫好了!
他以為是小學生排隊爭頭位麼?是先後的問題嗎?他搞錯了。
搞錯的事還有更多。包括他在我離開香港之後說的話,前年出書時見的面,吃的飯,還有斷斷續續不知是真是假的電郵、留言、對寫,還有離港、抵港的日期。
學生今天問我,黃老師,你很討厭袁兆昌嗎?我本來以連載對寫為榮,現在卻以面向對寫的真假虛實為惱。然而學生不放過我,再問,你會回加拿大嗎?寫作班都完了。
我想我能透露的,已愈來愈少。如去年回來剛好趕上甘泉航空的啟航,有人說空姐一樣的美,有人說餐點吃不夠,有人說一切都不理想,我說一切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讓人有購買單程票的藉口。歸期的無從透露,更理直氣壯了。
飛蛾因桌前的燈被引進來,我用紙撥了撥,牠竟跑進半開的抽屜裡。風一直呼呼颳進,所謂的飛蛾撲火可能是美麗的誤解,大有可能是在尋找躲風處罷了。我用紙擾了擾牠,牠竟鑽進CD盒後去。輕輕翻開盒子,是我粗暴還是甚麼, 一秒間牠已歪曲得不似蛾型,僅活像一團錯摺的紙星星。我小心翼翼的用一絲希望輕捏著牠,將牠向窗外丟,拍拍拍的牠真又再飛起來了,心裡一陣高興。但聽說,牠們的生命只有一星期。我也未免太認真了。
凌晨三時,他傳來新的對寫,附上了五隻字:今天星期二。
三時一分。我去到甘泉航空的網站,按了幾個選項,信用卡號碼全情奉上。單程,是那樣的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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