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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5月29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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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山戲夢:不動如山--難於移植的意象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8-05-29]

羅菁

 許多由張愛玲的小說改編的電影、電視劇、或舞台劇,總不及原著那股味兒,理由何在?許多人都認為那是張愛玲的小說意象綿密豐富,難以化為影像所致。這是對的。

 不過,為何小說意象轉化為電影影像會那麼困難?

 小說意象之難,首先難於太文,化為戲劇對白,而且是寫實那種,就叫人起雞皮,因為不像人說的話。試想想男女主角一起在沙灘漫步,曬月光,突然男主角說:「有一天,我們的文明整個的毀掉了,什麼都完了——燒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許還剩下這堵牆。」(有時他還背《詩經》)這時,沒受過什麼教育的女主角當然一頭霧水,可隱約覺得他在耍她──真是冰雪聰明。然而男主角還要堅持,既激動、且真誠,一疊連聲說:「我自己也不懂得我自己——可是我要你懂得我!我要你懂得我!我要你懂得我!」這種一波未明,一波又起的對白,如果導演忠於原著,照本宣章,叫觀眾怎生受得?

把千言萬語化為影像 並非易事

 嘗言:戲劇的影像,勝過千言萬語;但要把千言萬語化為影像,也非易事。例如以下的意象,要怎麼化為影像?

 杯裡的殘茶向一邊傾過來,綠色的茶葉黏在玻璃上,橫斜有致,迎著光,看上去像一棵翠生生的芭蕉。底下堆積著的茶葉,蟠結錯雜,就像沒膝的蔓草與蓬蒿。

 說了半天,原來是男主角舉起玻璃杯,要女主角憑眼前的杯子,一起到他的故鄉馬來亞森林,來一場精神之旅。忠於原著的導演難不成真的拍上一段原始森林來「渡」觀眾嗎?否則,只好跳過,保留下面男主角的對白了:「我不能想像你穿著旗袍在森林裡跑。……不過我也不能想像你不穿著旗袍。」這次,倒像是人說的話了,可男主角的詩情也因此盡失,立刻變成一隻狼人。

張愛玲小說 意象生命力特強

 所以張愛玲的小說,很多意象生命力特強,動不得。又如看書裡寫到:

 范柳原在細雨迷蒙的碼頭上迎接她。他說她的綠色玻璃雨衣像一隻瓶,又注了一句:「藥瓶。」她以為他在那裡諷嘲她的孱弱,然而他又附耳加了一句:「你是醫我的藥。」

 看文本,那油腔和感情都很到位,因為作者以「綠色玻璃雨衣」,把我們的想像,先固定為「一隻瓶」,像植樹一樣,再在基礎上加「藥瓶」的注腳,最後,才拋出「你是醫我的藥」,整個意象纏綿,卻有根有本,形態生長自然。

 然而,一旦變成影像,引起觀眾聯想的可能有多少種?雨衣裡,她纖纖的身材暗示她病了,所以范柳原才是醫她的藥?那雨衣把她裹住,她儼然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他果然是一隻人狼?且不說碼頭的背景可以勾起多少懷念舊香港的遐思,還有她過少的行李呢?那慘雨的天氣呢?就是美術指導有本事把女主角的雨衣,包裝成一瓶藥;然而,藥瓶有幾種?最普及的叫水桶形,那叫人怎麼聯想?千百度思考,都是可能,真夠人眾裡他尋得暈頭轉向。所以跳過以上作者的引導,由周潤發說:「你是醫我的藥。」總教人感到皮膚毛毛的。

 以上的藥瓶、玻璃杯、牆,都不是獨立的意象,而是各自在它們的小說世界中,由作者細心澆灌,漸漸成長的樹木。如果遇上像張愛玲這樣的經典,加上讀者的想像,這些樹木更是亭亭如蓋,不動如山。一旦移植,就不要期望還能長著原來的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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