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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尉 瑋 圖：由受訪者提供
《形亡極樂》後，闊別四年，楊春江（Daniel）終於帶來最新的獨舞作品《靈丹》。
從《歌仔戲》到《靈靈性性．天體樂園》，再到《形亡極樂》，Daniel給人的印象是頑皮鬼馬卻又細膩動人。作品往往圍繞一副「沉重的肉身」，勾畫出不一樣的個人情感領域。
這次他卻像個玩累歸家的孩子般，一頭扎進中華文化深處去尋找素材。在中醫學中溯本追源，給身體煉一顆「靈丹」。
一具中醫身體
「我的作品一直都是很『身體』，身體的政治、身體的愛、身體的實驗、身體的隱喻……」Daniel的話一點不錯，他對身體的敏感甚至「迷戀」早就出了名，舞評家便說他最擅於「玩傳統、玩禁忌，尤其是關於有血有肉又有汗的身體」，新鮮熱辣又真切。
這次雖然用博大精深的中醫術文化打底，其實一樣離不開身體。
「跳舞的時候會想，甚麼是屬於我自己文化的舞蹈，而它又是怎麼來的呢？我覺得舞蹈就是身體，那麼，當要去定義甚麼是我們這種文化的身體的時候，就要回到文化中去看。其他的編舞可能對身體運動的藝術很敏感，比如說太極、武術、戲曲，將它們擺到舞蹈中，去找中國的元素。但我想回到更深層的地方，從理論上面、結構上面，最後就到了中醫術。中醫有它獨特的身體觀，於是就挑了這個題材來做一個實驗。」
在香港，大概沒有人覺得Daniel的作品很「中國」，在國外，他卻不斷被人歸類：「總有人問：你有沒有學過太極？武術呢？戲曲呢？」對這幾樣「中國本領」無一精通的他反倒被激起創作的慾望：「那我對中國文化應該會有另外一種關聯吧，希望找到我自己的一些中國元素和解釋。」
靜態也能舞
雖然要研究中醫術，但Daniel對中醫其實並不是很有緣分，記憶中只有一次堅持喝了半年中藥來治療喉嚨，之後很快放棄，因為實在太「慢吞吞」。所以，實在很難想像他這個好動不定性的雙子男如何抱著一大堆資料慢慢研究—經脈、養生、黃帝內經、太極、八段錦……還特意找來兩個中醫師做顧問，跑到人家工作的地方看怎麼「望聞問切」，就連藥材也不放過，細細過問怎麼分類怎麼處理。
不過，最讓記者感興趣的是這些靜態得不得了的中醫觀念，怎麼能在舞蹈上表現出來。一個人，怎麼能跳出所謂的經脈運行、五臟和諧？
「將這些理論視覺化，每個視像都有節奏，有節奏就變成舞蹈。」Daniel說，「舞蹈是一種語言，既然是語言就是用來講一些東西的，不管是靜態還是動態。一個人的哀傷也是很靜態的啊，但舞蹈也能把它慢慢放大，用自己的方式表現出來。」
如同其中一段，舞台背景的聲音，是各種節奏聲調的呼吸聲，Daniel隨著這呼吸聲時急時緩地移動，每個動作似乎還沒完結便又進入下一個狀態，連綿不止地似在不斷循環。
「中醫說人做某個動作重複太久就會勞損，其中一段舞就講我們不能坐得太久，不能走太久，不能睡太久。然後從這種狀態過渡到走又不是走，站又不是站，坐又不是坐。到最後又走又停，又坐又站……慢慢就會發現，這其實就是太極的由來了—在所有狀態的中間，永遠地循環。但這些到最後都回到很基本的原理—平衡。陰陽、內外……所有東西的中間位置，就是健康了。這些都是理論，但也都很活動呀。」
一段看起來隨意的舞蹈後面，其實是一層又一層理論理解的聯想。配上舞台的多媒體效果，與現任小交駐團藝術家楊嘉輝（Samson Young）看過舞蹈後再編配的樂曲，Daniel說，要給觀眾帶來最奇妙的觀賞體驗。
城市的針灸
把中醫術的身體觀消化吸收再用身體表現出來，Daniel煉《靈丹》不是想用身體做教材，去詮釋中醫的原理，更不會類似示範一套健康拳，教你養生的道理。Daniel說，作品中其實最多的是「問題」。如同其中的一段，被他形容為「城市的針灸」。背景聲響充斥著城市中各種繁雜的吵鬧，如工地上的打樁聲。
「打樁就好像是給城市做針灸，但它和人又會產生關係。中醫總說人和自然、風水之間的和諧關係。但現在的人沒有自然了，沒有那些風啊，流水啊，只有高樓。那人和環境要怎麼相處呢，怎麼找到生存的力量呢？」
這個問題，大概香港人感受最深。我們仍然喜愛看中醫，但就連最基本的和諧與平衡都難以做到，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喝中藥，會不會只是一種心理補償？我們的靈丹，又在哪裡？
時間：6月27日、28日 晚上8時
地點：香港大會堂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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