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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 Valette
文：尉 瑋
「安徒生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孩子。」平靜的英語從電話那頭傳來。隔著大洋與12個小時的時差，我總覺得利柏殊先生說這話時在強忍著笑意，是我的錯覺嗎？
羅伯特．利柏殊，來自加拿大的當代視覺劇場大師，聊起的，當然是他那風靡國際、即將在香港上演的跨媒體三維劇場《安徒生計劃》。
「安徒生覺得孩子其實很殘酷，令他很受苦，所以在他的故事中，也有許多關於兒童的冷酷的。」他接著說，「曾經，丹麥要給他立雕像，造型是他捧著童話書被孩子們簇擁著。他直接拒絕了：我寧願自己呆著也不要孩子在身邊。哈哈。」
那他幹嘛寫童話？我不禁扁扁嘴，電話訪問的好處，就是可以肆無忌憚地做鬼臉。「對他來說其實並不是特意給孩子寫的，而是融入了他與孩童世界之間的關係，與那些遠離成人世界的天真。丹麥將他奉為國寶級的兒童作家，他很不以為然。所以他喜歡旅行，因為在外國，大家將他與一流的嚴肅作家放在一起看待。安徒生呀，其實是個很孤獨的人。」
利柏殊大概就是被這種孤獨所吸引了，在晚年安徒生的寫作中，他發現了很多關於成年人的內容，「它們是『成人的童話』，人性的黑暗面，這是一個hidden Andersen（隱藏的安徒生）」。這個孤獨的、私秘的安徒生實在太適合做獨角戲了，正如利柏殊說：「獨角戲本身就是關於孤獨的。比起集體的表演，它顯得更加個人，與觀眾更加親密。」
借用了安徒生的《樹精》和《影子》，利柏殊讓演員伊夫．雅克一人分飾三個角色—作曲家、歌劇院經理和塗鴉藝術家。「雖然很多個角色，但其實也是一個人，是安徒生的各個側面，到最後，仍然是關於孤獨。」除了孤獨，還有更多令成年人困擾的問題：無法實現的幻想、性取向的疑惑、對成名的追求等等。利柏殊說，這獨角戲當然也是他自己的表述，表達了他對人的現實處境的極其個人的思考。
表演吸引人的，當然還有利柏殊的絕活：那一流的多媒體效果。許多在國外觀看過演出的觀眾形容表演「令人如痴如醉」。「安徒生本來就是個multimedia guy！」利柏殊大笑起來，「他講故事的時候總用很多手段去配合。」有「多媒體天份」的安徒生大概不會想到，這許多年以後，他也會被別人「多媒體」一下。
「整個演出是十分有趣的，其實劇場本來就是一個遊樂場，法文中的『劇場』一詞就有遊戲的意思。觀眾願意來到這裡，和你一起玩、一起參與、喚起精神上的火花。只是，我們良久忘記了這種美好的經驗。」
早前《安徒生計劃》在台灣表演，掀起熱潮，利柏殊的親臨更是樂壞了觀眾。「台灣是一個保存完好的秘密（well kept secret）的城市，」利柏殊說，「這個城市的能量令人驚嘆，還有那些出色的藝術家們，他們用一種那麼精細的方式去做藝術，像林懷民的『雲門』。」在魁北克，利柏殊曾與林懷民相談甚歡，明年，他也會「涉足」舞蹈領域，與去年造訪香港藝術節的蕭菲．紀蓮合作，大家又有眼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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