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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原對「讀圖」有深刻的看法。 照片由作者提供
黃仲鳴
這是一個讀圖的時代？
所謂「讀圖」，「有靜止的，也有活動的，甚至還配有聲音，比如影視、廣告、MTV、動漫等。」這是陳平原在《文學的周邊》（北京：新世界出版社，二○○四年七月）所下的定義。不錯，「這些或靜止、或活動、或孤立、或連續的圖像，鋪天蓋地，無時無刻不斷衝擊著現代人的眼球。眼看著古老的印刷媒介日益衰落，而『法力無邊』的電子媒介和數字媒介迅速崛起，社會學家於是斷言：『今人獲取資訊的途徑，大約百分之七十來自圖像，而不再是文字。』」
這番話，並非「危言聳聽」，而是千真萬確，「讀圖」已經戰勝「讀文」，有多少人還專注於書本？這個趨勢愈演愈烈，確令我們這些喜愛文字的人擔憂。
年輕時愛看圖，連環圖是也，漫畫是也，電影是也；及長，愛文勝於愛圖，漫畫書是不看的了，但仍愛影視。於今，連一些文史哲的書，也紛紛加上插圖，一部魯迅的《中國小說史略》，每章每節添上了圖，不是更為精彩可看嗎？
二○○二年，央視搞了一場別開生面的擂台秀，題目就是：「讀圖時代會使人幼稚嗎？」請來了北大中文系教授王岳川和人大的金元浦。兩大名家各據一方，自然有不少學子捧場。金元浦認為，「讀圖不會讓我們的新一代，或者我們社會中的大多數人幼稚。視覺也能表達深刻思想，也可以成為一種視覺思維的方式；從現在社會發展的狀況來看，可能成為未來非常重要的開掘人的潛能的方式。」
王岳川則持相反意見，認為「會讓一部分人變得幼稚」，「看到十萬條廣告的和看到十萬本書的人，是截然不同的」，「文字比圖像更深刻，更具有形而上的超越能力」。
如果一定要我選擇的話，當然是站在王岳川一方。能夠讀了十萬本書，是個學問家了，「腹有詩書氣自華」，而看了十萬種圖像的人，未必能夠鍛煉成「氣自華」的氣概和風度。
不過，「圖」確實具優勢，具有抓住受眾眼球的能力。四川大地震，報刊上所登的圖，更使人震撼，更使人心感動。但如果單單是圖，沒有了文字的表述，那種感染力勢必褪色；事後撫慰民心的功能，更需依賴文字！
從這個角度來看，「圖文並茂」比之單讀圖、單看文不是更佳嗎？雖然，今時今日讀圖者人多勢眾，但文字的功能是圖像不能取代的，文字始終不衰。
電影的《色，戒》，紙上電影的《半生緣》，能不能指出、描繪出張愛玲的文字風格？能不能令我們再三咀嚼出張愛玲的文采？唯可歎者，有耐心咀嚼文字的人已少，難及圖像一下子就能撲進人們的眼裡、心裡。
我也愛讀圖，未看《西遊記》的文字，就已看了連環圖，兩相比較，還是文字更能深入我心。以「讀圖」勢眾來貶低文字，甚至預言文字再沒人欣賞，只是幼稚者的幼稚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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