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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芳芳 現職研究助理，將入讀中文大學藝術系，研究晚清仕女圖。
我錯過了關晃的追思會，一些講話及儀式。7月1日至3日的「懷念關晃──關晃先生紀念展覽」，我來到藝術中心包氏畫廊，就當自己是一名不知就裡的觀眾隨興而至。看到關晃的素描、油畫、混合素材畫作；還有關於他的錄像放映；朋友的追憶文字及一些日常生活的照片……他的靈魂曾在畫稿上疾奔過，調色板也因此顫抖過，他的生命應該亮麗而光彩，然而這個五月，他在火炭的畫室悄然離世。四十年的藝術生命，留下的一定不只是這些。
關晃宛如一名過客，從廣東移居香港，再到美國進修藝術，及後定居紐約，最終回流香港。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不同城市的生活經驗為他提供了創作靈感。關晃自述，他的創作方式常常在變，每轉一個主題便換一個形式。變，使他感受到創作的活力。我們可以從這次展覽窺見藝術家在不同主題及媒介上的探索，然而寥寥數件作品，卻無從感受其藝術風格的形成，亦難以捉摸他的創作取向。展期只有三天，難免失望。
所展示的畫作雖然很少，但令人驚喜的是看著畫家的用色隨著居住城市改變而轉變，色調多少反映了其靈魂與精神的真實。關晃於早期創作的一批木版水印作品，設色輕柔淡雅。到美國後他投入油畫的創作，內心的熱情和焦慮才透過厚重的顏料及力度的揮灑爆發出來。
《颶風》（1984）用色大膽，漩渦似的色塊由遠而至、由上而下，整體畫面予人世界末日的光怪陸離之感，讓觀眾體驗緊張不安的心理狀態。《地鐵站》（1994）及《鐵閘》（1996），深暗堅硬的色面偶爾透著光，觀眾站在近處，只能感受到主體的模糊及油然而生的徬徨；遠距離觀看，眼前的事物清晰然而去路不可知。
關晃的作品傾向回應社會，亦呈現自身的生存狀態。1984年，社會瀰漫爆發核戰的恐懼，他創作了多幅作品想像戰爭帶來的禍害。90年代，美國經濟衰退，許多人失業、流連街頭，地鐵車廂成為露宿者的容身之所，畫家亦親身體驗過無家可歸的感覺。1994至1996年間，地鐵、地下室、幽暗無人的角落成為他的描繪對象，重複使用的色調多少凝結了畫家內心的沉鬱與落寞。
翻看畫冊，他有一個作品叫《公元二千年的過客》，主題有種近乎挖苦的詼諧，展現他對生命和死亡的思考。微小生物的軀體被安頓在慘澹冷漠的色塊上，藝術家又以文字杜撰各種死亡現象，如螞蟻是「廉價勞工 中毒氣猝死」、蚯蚓是「尋幽探秘 墮火坑送命」。簡潔的構圖加上戲劇化的描述，生命不無荒謬與蒼涼之處。他所呈現的是一切的死亡經驗，不實在而又無處不在。如果死亡屬於人，那因何而死才是關晃所關心的。
穿越調色板的桎梏，近年關晃致力創作被視為「繪畫中的雕塑」或「雕塑中的繪畫」的臉譜及戲曲人物作品。「劇中人」只有姓氏，身份模糊。我們卻認得站在巨型臉譜後面，有點神氣而執拗的關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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