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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英時細心推敲，敲出胡適一顆「星星」來。照片由作者提供
黃仲鳴
去年在這一欄中曾指出，吳宓是意淫、徐志摩是浸淫，胡適是真淫。那確是一點沒說錯。胡適的情史，他掩飾得極佳，但隨著史料的發掘，爆完一單又一單，令人對這「道德楷模」真的大跌眼鏡。
日前閱余英時的《重尋胡適歷程：胡適生平與思想再認識》（桂林：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二○○四年九月），又揭出一樁疑幻疑真的戀情來。說它「疑幻疑真」，皆因沒有直接證供，也無旁證，余英時只是從胡適的日記中來推敲，敲出一顆異國的「星星」。
這顆「星星」是胡適老師杜威的助手或秘書，名叫Roberta Lowitz，情緣始於胡適一九三八年出使美國那一年。在日記中，胡適親切地稱呼她為Robby。在四月十六至五月三十一日一個半月之內，胡適和她喝茶、吃飯、久談、小談、看戲達九次之多。其間隔較長、「未克聚首」的空隙是胡適外出演講和公事忙迫的日子。余英時逐日來對證，五月二十六日至三十一日之間沒相晤，則因Robby有華府之行。換言之，只要胡適在紐約，幾乎每天或隔一天便和Robby一起。
胡適這次出使美國，只因為了抗日，負責游說美國、爭取美國的支持和同情，負著救亡中國的重擔。而日記所載的人物，無一不與此有關，但卻冒出這樣一個女子，還在胡適百忙之中，「動輒」「撐檯腳」談天，那種「關係」，實令人狐疑。
到六月，「關係」更進一層，Robby相約郊遊，胡適記之曰「是一種休息」。其後，日記還有「關鍵性」的敘述：
「Robby開車與我去遊Henry Hudson Parkway，到Arrowhead Inn吃晚飯，月正圓，此是赫貞江上第二回之相思也。」
「月圓」、「相思」的字眼，又豈是普通男女之間說得出的？而據日記原件，「相思」之後胡適塗去一字，余英時推斷為「債」字。而更不可不知的是，這位Robby是有夫之婦，雖然據聞分居，然始終未仳離也。日記一九四一年一月十一日記：
「得Dewey先生信，又得Robby自己的信，都報告她的丈夫之死耗，為之嘆嗟。」
余英時說，在那段期間，胡適在美國為國事籌謀，而中國友人又一一離去，能解煩悶、孤寂和抑鬱者，實無一人；而此時Robby一頭栽進他的生活裡，實如黑乎乎的夜裡，來了一顆閃耀的星星，照亮了胡適的心房。余英時說：
「他和Robby的一段情緣似乎並不很嚴重，決不能與韋蓮司的關係相提並論，也未可與曹佩聲的纏綿悱惻同日而語。胡適即使不任大使，也會很快結束了它，即美國人所謂『不待發芽成長便把它捏死了』。」
而結局也令人出乎意料之外。一九四七年，杜威以八十八歲的高齡，迎娶了四十二歲的Robby。
胡適昔日的「親密遊伴」，竟成了師母！這戲劇化的情節，未知胡適得知後，有何感想？而胡適於一九四九年重回紐約，與杜威來往仍多，一定得晤「遊伴」，那種滋味如何，已是無法求證。
胡適是掩飾得極好的風流種子，惹下的「相思」不少，但又難以解決糟糠的控制，以致遺留下來的「情債」，一生難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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