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文：陳國慧
「前進進戲劇工作坊」新作《老鼠．復仇．劍》（試劍版）改編自小說《鑄劍》，擺明車馬和魯迅「玩無聊」，亮出殺個票房血紅的利刃自謔為「有史以來最通俗的演出」，各路英雄劇場中堅分子的這個組合，是近年難得一見的創作盛會。然而別小看其看來粗製濫造和美感欠奉的宣傳單張，它忠實而貫徹地與作品整體舞台美學呼應，是《老》劇一劍亮出來最有殺著的招數；也是「（被）邊緣劇場」一次最具反彈意味的示範。
單張中由電腦合成的圖像，明顯要讓人看到其粗疏堆砌、胡亂拼貼、「夾硬來」但求有貨交的痕跡，相比起坊間設計精美為要引起觀眾購票慾望的單張，它的策略正在於反其道而行，以「核突」、「爛」、「劣質」作為引起好奇和捍衛「非主流」的方法，並自成一套獨門美學；如台灣「金枝演社」一些「俗套」、「台客」式的演出便是深諳此道的表表者。
《老》劇以惡搞作為方式去顛覆對於經典文本的詮釋；其目的只在於打破、混亂所有關乎劇場、魯迅、導演陳炳釗、編劇潘惠森甚至是「前進進」這些作為一種知性「品牌」既定的程式和想像。至於重新整合的責任，則透過「試劍版」這三個字落得輕省自在。事實上誰在乎是否需要有整合的必然性？在真正極致的混亂和腐敗過後，自會沉澱和孕育出意義之花。
事實上，魯迅的創作意圖也是對英雄的想像作重新定義；而《鑄劍》的魔幻意味也透過「刻意不掩飾」的舞台技術和調度處理給「混水摸魚」地呈現了出來。「搞野位」層出不窮：助理舞台監督會介入搬動道具，並和演員作「執生」互動、演員打鼓的「off beat」節奏、鑄劍鐵塊可作鐵板餐之用、動作與音效的配合、古裝和現代服飾的搭拼、古雅語言配上現代語境和卡拉OK式節奏等，都令觀眾大樂甚至是演員亦當場忍俊不禁。
而在單張中飾王的李鎮洲露出的狂野不羈的笑容、黑衣人陳淑儀的沉鬱狡黠、朱柏康作為「無力」復仇者眉間尺的迷失，和鄭綺釵飾莫邪的堅毅，是角色最核心的呈現，亦貫徹於整個演出中；刻意錯置的演繹能量與當下情節所產生的落差，和前述的調度處理配合成胡搞的劇場氛圍。和「前進進」以往作品比較，娛樂性之高難怪早事先張揚是「有史以來最通俗的演出」，固定觀眾進場前已然調適妥當；至於從來沒有到過牛棚看演出的新觀眾則也不難找到自樂的空間。
以《老》劇客觀條件之理想，肯定還有重演空間；陳炳釗在場刊中說，有人懷疑《老》劇應該在大會堂演出，而上一個難啃而入座率不高的《哈奈馬仙》則應該在牛棚上演。《哈》劇提出對產業化的思考是一次重要的文化亮相，可惜是搔不著癢處，是連創作人本身也只覺癢而未找到核心所在。《老》劇是另一種癢。陳炳釗既言要挑戰在「賣瓜的地方賣豆、賣豆的地方賣瓜」；他怎不知道《老》劇是瓜是豆？
是次的「試劍」絕對見其掌握到某種呈現的核心並可能性，問題是創作人是否敢將「通俗」、「惡搞」推至一種全然的極致。《老》劇的動機明顯，但所謂「娛樂性」卻還是欠缺了一種完全沒有包袱的、盡情的從容而令目前的演出變得溫吞；朱柏康的個人素質正正補充了這種從容，而令他即使是與幾位資深演員交手仍然沒有被比下去。然而即若有機會再論劍，《老》劇還是應在「賣瓜的地方賣豆」，才貫徹其以惡搞作為方式的姿態。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