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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7月2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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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與空間•「無賴使者」沈惟敬的功過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8-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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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軍登陸釜山

鄭鏡明

 明神宗萬曆二十至二十七年(公元一五九二至九八年)的「援朝抗倭之戰」,最惹人矚目的是一個叫沈惟敬的人。這個人,曾把參戰的明朝、日本和朝鮮的三國君臣舞弄得頭暈目眩,而他在三國的正史或野史中,都被形容是奸人、罪人、無賴、騙子或邪人。既然清代官修的《明史》愛說沈惟敬是個「無賴」,那我們姑且也叫他做「無賴使者」吧。現在,讓我們平心靜氣地綜合各方的史料,看一看沈惟敬究竟是個怎麼樣的「無賴」。

 明朝野史《萬曆野獲篇》對沈惟敬有較為詳細的介紹。該書「卷十七」說,沈惟敬是浙江平湖人,少年時從軍,並曾參與明世宗嘉靖年間的抗倭戰事。其後,沈惟敬「貧落,入京師,好燒煉,與方士及無賴輩遊」。也許這樣,他才被人稱為「無賴」。

 朝鮮野史《小華外史續編》說多一點,說沈惟敬曾在「嘉靖年間在浙直總督胡宗鐸票下,用間諜鴆殺倭眾,因此備諳倭事」。這樣看來,沈惟敬年輕時曾參與明世宗期間的抗倭戰事,對日本頗有認識,也略懂間諜計謀。

 《萬曆野獲篇》說,沈惟敬在北京時結交了一個同樣嗜好方術、姓袁的人,這人正是兵部尚書石星的妾父。沈惟敬能得到石星的賞識,便是靠姓袁牽線的。

 萬曆二十年四月日軍入侵朝鮮時,有個叫沈嘉旺的浙江溫州人,不知怎的從日軍中逃回中國(一說是他投降了日本,當上了入侵中國沿岸的倭寇,被擒,入獄,然後越獄),後來又不知怎的找到沈惟敬,談起豐臣秀吉的出兵動機:「關白(豐臣秀吉)無他意,始求貢中國,為朝鮮所遏,以故舉兵。」沈嘉旺說,豐臣秀吉的目的很簡單:只是要和中國做生意(求貢),但受到朝鮮阻撓,才引發這場戰爭。沈惟敬把這種內情轉告姓袁的人,後者又轉告石星。

 石星為什麼會重用沈惟敬?談遷《國榷》「卷七十六」記載,石星那時「以東西罷(疲)於奔命」,亦即給東方的朝鮮戰事和西方的寧夏副總兵哱拜之亂弄得疲於奔命,於是「募人說平秀吉(明人叫豐臣秀吉是「平秀吉」)」,顯然是不想明軍陷入兩面作戰之苦。石星後來上奏給明神宗,申辯說,他這麼做,只是「緩兵之計」,並非真的想和日本和談(哪知後來卻弄假成真)。但石星一直找不到合適人選。當時文武百官濟濟一堂,偏偏缺乏「日本通」,或者根本無人敢身入虎穴。因此,當石星從妾父口中知道沈惟敬通曉「倭事」,連忙召見他。

 《萬曆野獲編》接著說:「惟敬時年已望七,長髯偉幹,顧盼燁然,司馬(兵部尚書)大喜,立題授神機三營游擊將軍。沈嘉旺亦拜指揮,與其類十餘人充麾下,入日本。」這幾句話,把年近七十的老翁沈惟敬形容得有如神仙人物,石星一見他便像碰到了救星,毫不猶豫便授予「游擊將軍」的軍銜(當然只是個虛銜,並非實授),連帶那個來歷不明的沈嘉旺也獲委為「指揮」。於是,沈惟敬這個小人物在因緣際會之下,一躍而成為大時代舞台上的主角。

 沒有誰知道石星究竟給了沈惟敬什麼游說任務,我們只能估計他要沈摸清日軍的底線,例如要怎樣才肯撤出朝鮮。這裡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明神宗既然已在萬曆二十年六月下旨出兵救朝鮮,為什麼身為兵部尚書的石星卻要募人去游說豐臣秀吉?他豈非要和皇帝唱對台戲?這需要簡單說明一下當時的複雜背景。

 明神宗雖已下了出征令,但當時毗鄰朝鮮的遼東根本兵馬不足,必須從各處的軍鎮和衛所抽調士兵,這裡抽三千名、那裡抽五千名,分批趕赴遼東,因為路途遙遠,往往需時數月。但朝鮮情勢危急,實在沒空再乾等下去,於是在當年的七月十七日,遼東副總兵祖承訓不得不首先援朝;他率領三千騎兵進攻平壤,結果「僅以身免」。明軍經此一敗,再也不敢輕率出戰,只能守住鴨綠江。至於日軍方面,則發覺自入朝以來首次碰到了較為像樣的敵人——原來明軍已參戰!日軍不知明朝究竟派了多少兵馬來,更不知還有多少後續部隊,加上本身有不少士兵傷疲病倒,於是變得謹慎。結果,一萬八千名日軍突然龜縮在平壤城裡,好像要觀望明軍有什麼新動靜。

 就在雙方對峙之時,我們的「無賴使者」沈惟敬登場了。朝鮮野史《中興誌》記載,沈惟敬和數名家丁(沈嘉旺在內)是在九月抵達平壤日本軍營,與日將小西行長(明人和朝鮮人都叫他「平行長」)談判。該書說,「行長待發兵迓之,劍戟森列,惟敬從容上座,責行長曰:『爾國如何虔劉我屬國耶?天朝以此方發兵百萬眾來壓境上,爾等命懸朝夕。』」沈惟敬頗有膽識,毋懼日本軍威,並且出言恫嚇小西行長。

 誰也不知雙方究竟談了些什麼,但紙包不住火的。朝鮮官員設法刺探了一些內容,例如:日本要求明朝准許「封貢」(即冊封豐臣秀吉做「日本國王」,以及准許日本朝貢,即和明朝做生意)、朝鮮割讓「四道」(朝鮮的「道」,即中國的「省」,當時朝鮮分為「八道」)給日本,等等。日本簡直向明朝「開天殺價」,卻也說明了日本的確以准許「封貢」為和談的先決條件,這和沈嘉旺所說的不謀而合。

 《中興誌》又說,沈惟敬和小西行長相約:「吾歸告聖皇(明神宗),當有處分,以五十日為期,倭眾無得以出平壤西北十里外,朝鮮人毋入十里內,乃立木柵為禁標而還」。雙方達成停戰五十日的協議,沈惟敬把沈嘉旺留在平壤作人質。如果石星需要沈惟敬設法拖住日軍、以便爭取時間來結集「抗倭」大軍的話,那麼沈便圓滿完成了使命。

 這是很了不起的成就。我們不能指責沈惟敬在談判中犯了大錯,因為他只是個使臣,奉命「摸底」,他無權判斷日本所提出的要求是否合理,一切要交由兵部尚書石星作決定。朝鮮君臣也明白到沈惟敬平壤之行是屬於「弭兵之計」,並且認為可取,國王更贈送一匹馬給沈惟敬。朝鮮史書《宣祖實錄》說:「時惟敬出入賊中,兵機進退在於其口,故上(宣祖)以此(馬)送之。」

 有趣的是,小西行長為什麼會中了明朝的「緩兵之計」?這可能是沈惟敬的口才實在了得,令到小西行長不得不信以為真,也可能是日本軍心已動搖,沒有把握再打下去,倒不如撈點便宜便「光榮撤軍」。這當中必定有不少內情是我們不知道的。總之,小西行長按兵不動,一直等待沈的回覆。 (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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