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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基舜
西門慶勾引潘金蓮一段描述,《水滸傳》繪形繪聲,相當精彩。
西門慶這個破落戶,開藥店賺到錢,游手好閑,偶然與潘金蓮打個照面,有若廣東人所謂「生滋貓入眼」。雖然潘金蓮已收了簾,閂了門,他仍死心不息。
潘金蓮持叉滑手,打著西門慶頭巾,禮貌上道歉一番,兩人對說幾句俏皮話。但這婦人在西門大官人「踏著八字腳去了」後,也掩上大門,「等武大歸來」,可見這婦人與西門慶搭上之前,仍守婦道,未為眼前的錦衣漢子所動。
西門慶目送潘金蓮入屋,隨即走進間壁茶館,向王婆打聽,潘金蓮是誰人妻室?西門大官人雖是無賴,但有顧忌。一旦潘金蓮是土豪惡霸的妻妾,自己貿然勾搭,豈不自惹麻煩!
剛才西門慶與潘金蓮對話情形,王婆看在眼內,現在西門大官人打聽這婦人底細,王婆焉有不知其心意所在,便也不直接說出,故意讓他去猜。
西門慶一連猜了三宅,也猜不中,王婆才說出是武大郎的妻室。西門慶頓時跌腳笑道:「莫不是人叫他『三寸釘穀樹皮』的武大郎?」王婆稱「是」。西門慶聽了,「叫起苦來」。這「叫起苦來」並非叫苦喊冤,用廣府話來講,乃為「有冇搞錯!」
西門慶接著說句:「好塊羊肉,怎地落在狗口裡!」王婆回了句:「駿馬卻馱癡漢走,巧妻常伴拙夫眠。」
此時,西門慶心中有數勾搭潘金蓮,便轉換話題,先問欠王婆多少茶錢?又問王婆的兒子跟隨何人謀生;何不跟隨自己。用金錢利益收買王婆搭路。
兩人閑扯一會,西門慶才離開王婆茶館。但未夠半個時辰(不足一小時),又再轉返,坐在茶館簾旁,雙眼望著武大郎門口。此時,王婆出來招呼,問西門慶要不要飲「梅湯」?
「梅」「媒」同音,王婆話中有話,暗喻西門大官人,要否自己為媒,扯合他與潘金蓮?
西門慶乃蠱惑仔,哪有不知此弦外之音?說道:「最好,多加些酸。」
酸梅湯這飲品歷史悠久,北宋已有。香港則在一九四八年,上海人南下來港,港九才出現賣酸梅湯的店舖。印象最深刻者,位於上環永安公司對面,大同酒家側那店出品的酸梅湯最可口。
且說西門慶飲了一盞,說道王婆的梅湯做得好,店中有多少?王婆笑答自己做了一世媒,怎會把一個留在家中。
兩人故意把「梅」「媒」二字混為一談,刺探對方心意。施耐庵行文之妙,拍案叫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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