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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基舜
「媒」「梅」同音,西門慶打蛇隨棍上,請王婆做媒人,撮合一頭好親事,重重有賞。
王婆明知西門慶妻妾眾多,故意說若自己替他作媒,恐怕西門大娘子怪責。西門慶則謂妻子大方容人,眾妾亦沒有一個「中得我意」。
王婆故作愚昧,兜圈顧左右言他,令西門慶心癢難耐,坐了一會才離去。
未幾,太陽西沉,已是掌燈時分。但見西門慶又再轉返,坐在茶館首座,望著武大郎的家門,有所等待。王婆見狀,心中有數,說道要替西門慶做一個「和合湯」。早前做的是「梅(媒)湯」,今次是「和合湯」,西門慶這蠱惑仔心領神會,焉有不知其意,忙說:「最好,乾娘,放甜些。」
根本上,王婆茶館的「和合湯」是甚麼味道,好喫與否,西門慶全不在意,只想著能否與潘金蓮「和合」。喫過這湯,坐了一會,夜幕低垂,見武大郎家門緊閉,毫無動靜,乃著王婆把茶錢記賬,明日一併支付才離去。
一宿無話。翌日清晨,王婆正要開舖,看見西門慶在店外行來行去。王婆見狀,心中有了主意,一於「蓄些甜糖抹在這廝鼻子上,只叫他舐不著。」並暗暗得意,平時西門慶喜在縣中佔便宜,今勻卻有把柄在自己手上。
王婆開了舖,西門慶逕奔入茶館,坐在水簾下,望著武大郎的門口。王婆故作不見,仍在舖內低頭生炭、開爐,整理茶鍋。直至西門慶叫道:「乾娘,點兩盞茶來。」才詐知西門慶在座,連忙上前招呼,遞上濃濃的薑茶。
這次是薑茶(暗含「湯餅筵」之意),與上兩次的梅(媒)湯、和合(撮合)湯不同,三者循序漸近,足見王婆此人,頗工心計。
西門慶邀王婆一起喫茶,王婆笑道自己不是姘頭。二人說說笑笑一會,西門慶問王婆,武大郎做甚麼買賣?王婆有意逗著他玩,東拉西扯,廣東人所謂「指冬瓜畫葫蘆」。
西門慶終於忍不住,說是要幫襯武大郎買三五十個燒餅,不知武大郎在家中?還是外出?
王婆說道如果要買燒餅,可以等武大郎收檔回來,無須找上門。
讀者諸君,西門慶、王婆兩人一問一答,內有玄機。西門慶藉此打聽武大郎是否經常在家?王婆則暗示武大郎白天上街開檔,家中只有潘金蓮一人。
西門慶坐了一會,笑著離座,但仍在茶館前;來回踱步七八遍後,再返入茶館。王婆取笑:「大官人稀行?好幾時不見面!」西門慶也笑了起來,取出一襾銀,遞給王婆,說道:「乾娘,權收了做茶錢」。
廣府話「茶錢」含有酬勞之意。「茶錢」二字,一語雙關,早見於《水滸傳》。
北宋時,買一個婢女,亦只四襾銀,西門慶予王婆「茶錢」,出手便一襾銀,擺明用金錢收買王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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